想罷,魏郁春道:“繩子很結實,如果不是被重物故意拖曳摩擦過,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損傷。”
她旋即将目光放到賬房裡,四顧後,發現能被稱得上是重物的就是那十隻寶箱了。她招招手,衆人跟随過去。她抛開繩子,挑了一隻大箱子左右端摩,若是看不到的地方,還會請杜詠和章念幫忙搭把手,果然,她在箱子上找到了隐沒于木屑灰塵中的摩擦痕迹,那些痕迹分明不算老,形貌窄長,與麻繩勒痕匹配。
她道:“因為箱子年代久遠,外表磨損多,所以即便有人注意到了這些痕迹也不會将它與麻繩聯系起來。”
此時,去觀察其他箱子的章念開口道:“這個箱子上也有!”
杜詠和章念立馬将所有箱子都檢查了一遍,居然發現每個箱子的截面銜接處都有相同的磨損痕迹,同時,每隻箱子的箱底都還抹了松脂。他們已然明白了問題:“每個箱子都被做過手腳。”
“杜老爺可見過劉翁對箱子做出一些舉動?”
杜詠沒有半分遲疑,旋即搖頭。
“并且抹松脂、勒箱繩的人隻會是劉春盛,但他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内就做完這些手腳?更何況杜老爺和杜明堂幾乎是常呆于賬房的。”章念一邊提筆,一邊補充道。
“所以賬本不可能一夜丢失,”魏郁春目标極其明确,未曾被那些賊人制造的玄之又玄的表面幻象迷亂判斷,她沉靜道,“杜老爺所以為的懸案,其實是賊人希望你認為的,隻有這樣,你才永遠看不透玄乎背後的真相,永遠斷不出案子的本質。”
“松脂與繩子到底有什麼作用……”
“劉翁為何要抄錄那麼多的賬本内容……”
“劉翁為何要告訴幫兇陽春菊當日杜老爺所開的箱子是哪隻……”
諸多疑惑在魏郁春的腦海中彙聚成一張浩瀚神秘的網,她思路聯結,勉強說道:“松脂隻有陽春菊才有,否則不可能在劉翁這裡半分油點都找不到。陽春菊在外,劉翁對箱子的所作所為隻可能是由陽春菊一手操控利用的,他還要劉翁每日告訴他箱子的具體編号。應是陽春菊通過劉翁發出的信息,安排他對指定的箱子做出手腳。”
章念:“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好生奇怪,舉個例子,難不成劉翁放出消息今天要對第三隻箱子動手,陽春菊得令後就開始行動?怎麼行動?繩子松脂都在裡頭的劉翁手裡呀,他在外頭能幹什麼?也是能放消息嗎?但是放消息的人主要是劉啊,他還能提前預判杜老爺開的箱子是哪個?”
杜詠抖了抖眉心,他有些顫抖,仿佛是被什麼天大的秘密沖擊過了一般:“章小兄弟說到點子上了,陽春菊便是無心也是能提前預判我的動作的。因為我的确有依次往後開箱的習慣,生怕亂了順序。第一日我開的是第一隻箱子,他怎麼會不知我後面要開哪隻呢?”
章念愣住:“這……”
“那劉翁還放什麼消息啊?要開哪知箱子不都是人盡皆知的事了?!”
他覺得不可理喻,甚至還被這隻燒腦的案子折磨地險些頭暈腦花。
然魏郁春卻一語驚人,将衆人點醒:“那隻能說明,第三隻箱子早就不是原來那隻了。”
“姑娘何意?”
“若是還是,劉翁何必多此一舉?”魏郁春的話簡潔明了。
“說得有理,但為什麼呢?”章念抓不着頭腦,有些焦躁,“那個叁到底代表了什麼呢!”
“如果杜老爺當日開的箱子,是僞裝成第三隻箱子的第四隻箱子呢?杜老爺一日隻開一個箱子,劉翁能抄錄的便隻有這個箱子的内容,這個内容的用處隻有一個,劉翁可将第三隻箱子裡抄錄的内容換到第四隻箱子裡,以求讓第四隻箱子僞裝成第三隻箱子。”
杜詠覺得這實在是不可理喻,忍不住道:“我一日隻開一箱,我也清楚地記得夜晚交賬的時候,明确箱中賬目總數與對應的箱子是一緻的,他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把其他箱子的賬目塞入眼前的箱子?箱子上的九竅鎖是不可能被外人打開的啊!”
這也是困擾魏郁春的問題,可她大大方方,好似将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也摻了進來:“如果把箱子的位置調換呢?第四隻箱子和第三隻箱子對換,杜老爺你以為開的是第三隻,實際上卻開的是第四隻,而且第四隻箱子恐怕在老早之前,就被劉翁放入了他提前抄錄準備好的第三隻箱子的賬目,這種情況下,誰能辨清楚?”
章念大為震撼:“如此說來,說不定真正的第四隻箱子早就不知道換道哪裡去了!畢竟在對換第三隻箱子前,所謂的第四隻箱子,指不定還是用了塞了第四隻箱子賬本内容的别的箱子僞裝的!”
魏郁春颔首:“若是如此,箱子的順序早被打亂了個透,杜老爺被蒙在鼓裡便罷了,劉翁與陽春菊卻不能被自己繞暈,他們之間定會提前交流好動手的方向。”
“也許那個叁代表的根本不是杜老爺當日所開箱子的編号,而可能是早不知所蹤的第三隻箱子的位置,抑或是用來僞裝下一個箱子的抄錄賬本所屬的箱子編号……總之,真相遠去,已經有些說不明白,隻好模糊判斷了。”
杜詠貌似還不肯接受現實:“這……這怎麼可能?箱子内的賬本衆多,劉翁怎麼可能半年内就将他們全部抄完?”
章念心想劉翁都能騙人他自己隻抄了一丢丢的賬本了,難道還不能再騙騙人,自己晚抄了一段時間嗎?
他不假思索道:“萬一他早就在很多年前就準備了呢?隻不過他眼見快要得手,怕暴露,騙老爺您是去年才開始抄錄了的呢?早說了,犯人的話是不能信的!”
魏郁春也道:“劉翁和陽春菊行動默契,他們完全可以通過熟練調換箱子的手法躲避你的懷疑,劉翁隻需将每隻箱子賬目的總數記下,抑或是将上部分的表面賬目仔細僞造好即可了。多次行動後,劉翁隻需要讓杜老爺看到當日所開箱子是滿的即可,至于其他箱子,恐怕早被暗度陳倉,搬了個空。”
杜詠身心俱疲,他默默擡手扶額,似有一股惡氣已從他腹中吞吐出去,他道:“竟是如此……”
魏郁春緩緩垂眼,表示惋惜。
杜詠花了不少時間才接受了賬本失竊一事,現在又告訴他早在許久之前,他便被欺瞞,甚至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還無法察覺。身為家主,愧疚之感如同壓海的大浪快把他吞沒了。
魏郁春委婉道:“這不過是我的一家之言,用松脂和繩子挪動箱子之事乃奇聞,我也搞不明白他們到底如何做到。”
章念不知從哪裡掏出來幾隻小鋼蛋,圓潤不已,泛着油光,他俯身下去,在杜詠的幫助下,勉強翹起一隻箱角,認真道:“馮姑娘的想法聽起來像不可能的事,但我卻見過不少,幾年前大理寺修繕屋子,工匠就在難以搬運的重物下鋪設圓木等物,往前推滾,若是地面平整,甚至還能往地上鋪油,更好搬運。但杜宅這些寶箱做工特殊,正常人都覺得不可能會被挪動。”
說話間,他的鋼蛋們滾入了箱底,貴重的松脂經年不化,也蹭到了鋼蛋上,箱角放下,那沉重的箱子竟就在小巧堅固的鋼蛋的帶動下,變得晃動起來,若是用心推拉,箱子竟真會随之移動!
章念自豪叉腰:“這鋼蛋都是我随身帶的玩物,鋼蛋也好鐵蛋也罷,到處都有,不是稀奇東西。劉翁隻要有這個念頭,就不難做到。”
“而且,這種辦法省力不說,夜深人靜,鬧出的動靜也不會大。”
魏郁春:“那些綁在箱子上的繩子應當會被提前探出去,送到陽春菊手裡,不知繩子平日裡都藏在何處,一直都沒有被發現。”
杜詠聞言,頓悟起來,他望向四周,賬房的窗子除了架格後的後窗外,還有開口于前的四扇窗,其中最靠西側的窄小前窗,因外頭過于茂盛的樹木擁擠窗口,而常年不啟,久而久之,落的灰遠比他處恐怖。那窗子,從未有人故意往那裡走,反倒是劉翁,杜詠一天之内都看到他不止一次眼神往那處眇了。
他立馬指出了西窗的可疑處,章念和魏郁春走去,果然發現了窗子有被人故意拉開的痕迹,畢竟積灰太厚,稍有動靜都會很明顯。
章念奇道:“每晚老爺你都會來鎖門啊,會注意不到窗子沒關嗎?”
杜詠汗顔:“不知……窗子窄小,屋子長,它又遠,的确不易注意得到。”
杜詠回憶起來隻覺得記憶過于模糊,他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又道:“二位,實不相瞞,四月初二,賬房所有賬本全部失竊的當晚,我照常檢查當日所開箱子的賬本,那時我總覺得眼神有些暈眩,因而提前離去,第二日我就發現賬本都不見了。”
章念瞪大雙眼:“對啊!其他箱子被竊了倒還能解釋,最後一個箱子卻難!因為沒有其他箱子的内容能跟他對換了!就算劉春盛拿他提前抄好的内容僞裝也沒用啊!畢竟到最後,不管是真的賬本還是假的抄錄都會被帶走的!他甚至不會提前抄錄,因為吃虧!搬走了真的賬本已經夠累了,再有本事抄了一樣多的賬本又如何?還不是要再搬一次?!”
魏郁春警覺起來,道:“劉翁轉移賬本說難不難,但一定需要時間和技巧,說簡單也不簡單,因為想讓杜老爺當晚放下警惕,其實很麻煩。”
章念懵了:“到底怎麼回事?!所以那天晚上,最後那隻箱子裡到底是空的還是滿的?”
魏郁春沉默,然後突然問道:“四月初二晚上,杜老爺有沒有聞到一些奇怪的香味?”
章念知道她在懷疑什麼了——劉翁可能在賬房裡燃了龍骨香,所以杜老爺才會暈眩,甚至眼前還會出現幻覺。
好巧不巧,關阇彥在他們出發前,就将一些洞市搜刮的龍骨香的殘粉分了一些給他,他果斷掏出一隻小瓶子,動作快速,像個無所不能的百寶箱,他把瓶子湊到杜詠鼻前,他認真道:“杜老爺你務必仔細嗅嗅,這異香詭異,藏于無形,不容易被發現,第二日都能僞裝成普通的熏香抑或是花草香。”
杜詠嗅了一息,臉龐閃過一絲詫異的恐懼,緊接着複雜的情緒上腦,一時不知是不是惱羞成怒了,他不過聞了一下,頭腦便暈眩了,他顫抖道:“就是這種感覺……此物貌似混入了賬房白日就熏着的祛濕香裡!所以我無法察覺它的存在!”
章念和魏郁春都頓悟了:“果然如此,四月初二晚上,箱子就應該空空如也了,杜老爺被幻象迷惑,這才讓您以為賬本是一夜之間就消失的!”
章念大歎:“難怪這案子難斷!人人都以為是鬼怪作祟,哪裡顧得上什麼賊人兇手的啊!”
魏郁春觀察着西窗和箱子們的位置,腦中幻想出陽春菊在外是如何挪動箱子的情形,此時她推翻章念之前的判斷:“劉翁發出訊息不難,但要想在箱子上抹松脂、綁麻繩卻難,因為這種事他藏不住,他沒辦法在杜老爺開門前就把那些東西收回來。所以杜老爺從未見過他對箱子做過什麼手腳。”
章念聞言,頓道:“不是他的話,他屋子裡怎麼會有麻繩?”
魏郁春:“如果是他,他的麻繩上就應該沾有松脂,因為捆綁箱子的繩子是一定會接觸箱底的。”
她複看向杜老爺,道:“杜老爺覺得心神混亂的時間應該隻有四月初二當晚吧?時間一長,杜老爺定會起疑,找上神醫一瞧怎會瞧不出毛病?”
杜老爺深覺她有預料人心之神功,他承認:“是的,唯有當晚有異樣,我隻道是當日太累,不曾多疑。”
魏郁春:“是了,即便這窗子再窄小,卻與箱子的位置幾乎相對,杜老爺檢查箱子的時候應當會掃視到,窗子開了,如此明顯,怎會不知道?除非,毫無異常,無法引人注意,杜老爺才會對此事毫無印象。”
杜詠深以為然:“确有此事!”
“姑娘意思我懂了,賊人完全可以在深夜的時候自己想辦法開窗進入賬房,親自對寶箱動手,所以我是沒辦法在鎖門前就察覺到異常的。”
箱子難開,窗子還不難開嗎?更簡單點,隻要劉翁提前将西窗上挂着的鎖敲壞了,便能助纣為虐,賊人要想進來是輕而易舉的事!隻不過大家堅信他以一己之力沒辦法挪動箱子、開鎖,所以才沒注意這個細節。
章念恍然大悟,可他不甘心地跑到西窗畔,指着窗子道:“那陽春菊個頭不矮,應當比我高很多!可是這小窗子……我都鑽不出去……”
他震驚之餘,腦海裡閃現出了阿卟的形象,畢竟昨晚的事情鬧得不小,他對他的印象很深,當時關阇彥還深深懷疑阿卟就是陽春菊呢!那孩子個頭的确小,要不是聲音還能聽出來是個男子,人人都會認為他是個模樣嬌小的丫頭。要是阿卟的話,他要鑽這個窗子,難道還不簡單?
他愕然,與此同時也和魏郁春對視上了,二人好似都想到了一樣的結果。
阿卟……他真的是無關人士嗎?
章念搖搖頭,緩神:“陶司直不是查過了嗎,阿卟應該沒問題!陽春菊多狡詐,一開始我們還以為芳櫻樓的火是他放的呢,結果不是,是别的幫兇!鬼知道他還有多少幫兇!你說是吧,漂亮姐姐?”
魏郁春非但沒有得到安慰,臉色還越來越難看。
因為,昨晚關阇彥就說過,如果不是阿卟聲東擊西、故弄玄虛,陽春菊就不可能盜走屍骨……陶司直查的是他是不是陽春菊,而不是他是不是陽春菊的幫兇……昨夜種種,加上眼前窗子所對應的問題,讓她不禁懷疑——阿卟,是不是也是陽春菊的幫兇?!
章念臉也白了,他沒想到自己信口一句的自我安慰,竟真的一語成谶了……
他們二人隻想早點把賬房的事情了卻,立馬回芳櫻花告訴關阇彥和陶明案此事。
但眼前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劉翁既然不是對箱子做手腳的人,那他手裡的麻繩從何而來?
俗稱一個巴掌拍不響,光靠賊人一個人的力氣拉箱子還是很費力的,最方便的辦法果然還是在重物近似平行的兩側,分别站上倆個勞力,左右輪流拉動重物搖擺,将東西運到對應的地方……一端是賊人,另一端呢?劉春盛嗎?他年老不已,哪裡來的氣力?
杜詠也表示,劉春盛回了外院的屋子後就不會再出門,外院的其他丫鬟下人都能作證。
所以,劉春盛隻會是想辦法幫賊人借力了。
然近乎平行的狀态下,南邊西窗所對應的就隻有北牆唯一的窗子了。魏郁春提議,沿着後窗的方向往北搜索,是否有東西身上有被麻繩捆綁磨損的痕迹。
三人出屋,果然在不遠處尋到一顆粗壯的古木直直插在人迹罕至的野園子裡,古木矮壯,所以看着不紮眼,并且不少爬山虎似的野草将它團團包圍着,活似一道天然的屏障,一般路過的人甚至都會忽視它的存在。三人拿樹枝好不容易将亂草刮去,靠近古木,居然真在它的樹幹上看到了一圈繩子勒過的痕迹,完全和那半截繩子的狀态對得上!
證據确鑿!
劉春盛将麻繩一段早早捆綁在樹上,離開前再早早割走,但許是走得太匆忙,将半截繩結遺留在了屋子。
魏郁春和章念二人自覺耽誤不得,章念開始完善自己的筆記,同時,魏郁春則進一步和杜詠分析賬本最後的去向。
劉春盛轉移賬本的方式應該相當隐蔽,經查,劉春盛每日每隔兩個時辰都會去東牆眺望小憩,而賬房所在的位置剛巧不巧和街就隔了這一道東牆。那條街道連同了杜宅所在的仁壽芳,十王府所在的澄清坊……還有芳櫻樓前的隆月街!
杜詠吩咐人出去排查此街兩畔密集的商攤,連續幾個商販都稱四月前總有一個拉着髒臭泔水的馬夫會在牆畔駐足一炷香的時間,每隔兩個時辰就出現一次,因為泔水太臭,幾個商販都對此馬夫有過深的印象。
長街一路過去不少客棧飯堂,泔水就從這些地方而來,老闆們皆認得這馬夫,名叫張寶山,在這兒拉泔水很多年了,結果四月份的時候意外淹水淹死了,他死的時候,當時芳櫻樓剛起大火,一群大人們無暇顧及他,确認是意外身亡就草草了之了此事。
章念一聽人名,果然覺得熟悉,确定此人是在芳櫻樓出事後沒多久就死了。
衆人無需進一步查他的死因,因為真相已經很清晰——張寶山受賄于劉春盛,約定時間内,張寶山故意在宅外駐足停留,劉春盛則偷偷往牆外丢賬本,張寶山在運泔水的路上剛好經過芳櫻樓……賬本失竊的時間是四月初,然芳櫻樓大火是四月中旬左右,殺了張寶山才能堵住口舌,兇手卻沒有選在四月初,而是選在四月中旬……
兇手在等什麼,衆人都已明了——轉移到芳櫻花的賬本會被他預料之中的大火燒滅!
所以賬本早就消失了!根本就找不回來!!!這一切就是個天大的幌子。
一隻強忍的杜老爺終于情緒崩潰,他好似也相信了隐華畫師口中所謂的“報應”,他失語不已,好似成了沒有魂魄的軀殼。
魏郁春别無他法,章念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要不還是趕緊回芳櫻樓告訴都督和司直吧!萬一萬一!樓裡面還有賬本的殘骸呢!”
“找到殘骸又有何用!!!”杜詠崩潰大喊。
好巧不巧,杜夫人匆忙提裙過來,情緒也是激動,但比起丈夫,更多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驚喜:“明堂醒了!他有話和你們說!”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