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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山泉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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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長風崗,聽起來像是一隻低矮的山頭。但早說過那位傳說中的友人與張泉輝乃高山之識,這就不可能是個簡單的小山崗。

親自跑過來看,才知道這朔州府的南邊爬了整整一大圈的翠綠高山,連綿不絕,若不是山頂的盤霧不夠缭繞,關阇彥和魏郁春還以為一下穿越回了熟悉的南禺。

長風崗就是這連綿翠山的一角,高度不低,但相對身邊一圈的大哥山便顯得小巧了許多。旁的山用“山”用“峰”用“崖”,用完一圈回來發現除了“崗”外就沒什麼能留下來的形容字了。

長風崗的确很偏僻,但不至于像别的藏在深處隻可遠觀的山一樣難以跋涉,到了山崗腳下的時候,剛好是兩日後的清晨,潮濕的山霧像織得不太好的網,稀稀拉拉地罩在滿是松樹的山體上。山腳下四處荒涼,天未完全亮,幾聲曠遠的狼嚎猿鳴不知從哪個大哥山上呼嘯悠蕩過來,兇險萬分,惹得人起了一背脊的雞皮疙瘩。

魏郁春雖不情願和關阇彥結伴,但為了留得一命回家,猶豫片刻後還是答應了關阇彥的邀請。二人并肩上山。

初走時還能看到一條遊蕩在綠野的小路蜿蜒而上,可不過多走兩步的距離,那些小路就好像突然變了道,甚至一眨眼間就能消失。叢林中,松樹的特有香調好似特質的毒氣混在霧裡迷亂人的判斷,而這種感覺對二人來說格外熟悉。

這是陣法!

和盤龍山上的陣法簡直是師從一人。

這山上住着的人僅有那位友人,也就是說,這個陣法隻可能出自他手了。看來這位友人因張泉輝受到了太大的打擊,竟是直接拿陣法封山了。

關阇彥對這種陣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并且對比盤龍山那般險象環生的陷阱,長風崗上的陣法顯得稚嫩了太多,即便如此,也足以對付世間所有與創始者先生沒有瓜葛的人了。顯然,對這個陣法來說,關阇彥和魏郁春就是它不能對付的例外了。

關阇彥驚奇了半晌,心中有了個答案,那位老師已經死了,這山上住的人卻又懂得它的布陣奧秘,八成是老師的後人。

真是趕巧,沒想到順路辦事竟還能遇上熟人。

說起來,他也早有要追溯老師死因的念頭,此行一去剛好問個清楚。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就将所有重要的包裹都捎來了朔州府,其中便有他從盤龍山洞穴裡帶出來的遺物——風水羅盤。

既是老師後人,遺物也應當物歸原主了。

眼下重要的是要早點上山,魏郁春隻好不計前嫌與關阇彥算起了破陣之卦,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他們便順利撇去了雲霧的幹擾,找到了真正的上山路。

山路比南禺他們爬過的任何一個山都要平緩多了,所以在午前,他們就順利穿過最後一重以竹林作掩的迷障,找到了一處在屋外栽了一圈竹籬笆的山間小屋。

山間靜谧,到了山頂更是如此,任何聲響好像都會被刻意放大,變得悠悠蕩蕩,能在林間環繞個四五遍才罷休。他們二人方繞過竹林,就聽到了一聲聲男人的抽泣音在那小屋間徘徊。

他們走進,在籬笆外透過用竹邊框就的窗子,遠遠看到了一個身着白衣、氣質有些仙風道骨的年輕男人,抱着一份紙張,蜷縮着個身子蹲在床上哭得像個孩子。這位一定就是王先生了,他手裡抓着的,也定是張泉輝的遺書了。

那男人還算敏銳,未等二人主動招呼,他便一臉茫然地跑到窗邊,紅眼抹淚,好不凄慘:“你……們你們是誰?!你們怎麼上山的?!”

關阇彥默了默,他沒有在外人面前笑的習慣,同時心裡面好似還在為前幾日魏郁春給他布的難題犯愁,所以他此時的沉默竟顯得有些陰郁。一言蔽之,不像什麼好人。

魏郁春歎息一氣,一時吐槽,不知他那受人景仰愛戴的過去,都是一路上怎麼坑蒙拐騙過來的,難道就憑他那張臉嗎?也是荒唐。

這王先生常年蔽世,看穿他那張臉也不可能認得他,那些名号的效用當然就煙消雲散了。

關鍵時刻還是靠她算了,她上前去,先用安慰試探起來:“您便是張先生的友人?張先生涉嫌京城芳櫻樓案,好似另有苦衷,他遭人利用後又被其暗殺,張先生臨走前與我們交代,他已在寄往王先生您這裡的遺書上說清了事情由來。寒窗苦讀二十餘載,母亡友散,興許是擔心牽連您便隐瞞苦果,一錯再錯了,節哀。”

她言辭得禮順耳,一聽便是個骨子裡浸了書香的真文人,比起關阇彥,性情清潔孤傲王先生當然更願意青睐她。

王先生也是前幾日才收到這份遺書,那遺書的主人頗為了解他,好似早就料到他會封心鎖山,未強求要将信送上山,而是另驿吏将東西送在了他們初識的山石畔。

張泉輝料到他刀子嘴豆腐心,料他一旦聽聞了京城自己死去的消息,縱使再不願也會重返故地,張泉輝竟是賭他一定會回來看到那封被他壓在石下的遺書。所以,當初二人友誼的裂縫本就是張泉輝刻意僞造出的假象,打心底裡,他就不舍與王先生的這份情誼,這份情誼裡,有寬慰,有遺憾,還有無窮無盡的沒法消解的愁悶和愧疚。

王先生因此情緒激動了數日,至今也是打開遺書便是沒日沒夜的哀嚎。

聽得魏郁春一言,他又落下淚來,将他外表那份體面沖得一幹二淨。

他也忘記了繼續追究他們上山的問題,哭訴:“是我不夠信他……若我當時沒有一味去追求所謂的高風亮節,我便不會忽視他的感受……我與他到底是不同,他所執着的事我又怎麼會明白?我……又……怎會明白——若是我沒有背棄他,他便不可能被奸人設局蒙騙!他的執念也不會如此深重,我本該攔住他的……我!輝郎!是我錯怪了你!是我讓你承受了這一切!啊啊啊——”

他内疚不已,好似多邁開一腳就能将自己撞死在身前的竹窗上。還好關阇彥及時上前攔住了他那份沖動,他知道此二人來尋他為的也是張泉輝的那份遺書。雖然周黨諸人已經得到懲戒,可聖人卻依舊念着周尚書的舊情,暫時将周尚書押在了牢裡,不肯處死。

不死便有後生,以周黨之能,将來有朝一日卷土重來未必是不可能之事。

所以,他們的确還缺一個向聖人施壓的罪證。

張泉輝已死,親人友人皆不複存在,他的清白不清白已經無關緊要,所以一旦遺書上的内容送上朝廷,必惹聖怒,牢裡的周尚書豈能繼續苟活?!

王先生百般糾結,似乎不忍友人死後還要遭世人唾罵侮辱,可人死不能複生,比起所謂的清白,張泉輝要的一直都是那道散盡天下寒門子弟陰雲的曙光。他抽抽噎噎地将遺書交付給了關魏二人。

二人打開書信,一頁又一頁緊湊的文字,如同一篇篇未來得及攤展的故事,徐徐浸入了他們的腦海。

張泉輝天生便通文理,若不是家境過于貧寒,年少成名對他來說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十來歲的他,與傳說中那些橫空出世的大才子竟旗鼓相當。

父親早亡,母親一人拉扯他,洗衣做飯,甚至外出務農,為他攢錢供他上學,久而久之就種下了一身勞苦病。十年前,母親大病,自此一卧不起,張泉輝不得不自己外出賺錢,一邊攢一邊繼續念書,有了錢就念書,念到沒錢了再去務農,順便省下一些給母親買藥,愣是把母親的命拖了十來年。

而他也錯過了太多青春,一個天縱奇才,卻在二十多歲才堪堪考成了舉人。

那可是舉人!

多風光,管他是多大年紀考上的,反正就是考上了!莫說是舉人了,就是秀才哇童生哇放進來,放眼整個貧窮落後的鄉鎮都是人人誇口稱贊的天降奇才了!

張泉輝還未曾見過多少外面的世界,他被一路追捧,信心倍增,甚至還有想要攀附的鄉親主動給他送來錢财,供他念書。此時,滿頭白發、形容枯槁的母親竟心情越來越好,飯吃得好,覺睡得好,逢人便是一張笑臉,一段時間下來,她竟能從床榻上起身了。人人稱奇,說這是回光返照。

于是,他抱着滿腔熱血,在母親深情而寄予厚望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從偏遠的山村考入繁華的京城,每走一步換來的都是同鄉人那蓄滿嫉妒和羨慕的目光,以及讓母親容光滿面的捧哏之辭。

種種過往如疊疊重山,翻來越去,歸來之時,竟依舊不足而立之年。

今年進京春闱,一路北上,穿過朔州府才能抵達目的地,也正是此時他結識了一見如故的摯友王先生,兩個皆未入世的人相互談詩論道,談天下之物,浩瀚有,虛無有,越說越投機,也說動了同樣年輕的王先生那顆安然入定深山的心。二人在朔州結拜,遊山玩水半月,便一起向北出發。抵達京城時才一月,二人相邀京城遊玩,視角開闊不已,二人一邊深深摒棄市井上過于利益的人之本性,又一邊對未來的美好生活憧憬不已。

王先生無心科舉,便主動當起了張泉輝的陪讀兼謀士,盡心盡力扶持好友衣食起居,幫助其沉澱心性,備考月餘,王先生送行,張泉輝在考場揮筆九日,二人一起等待一個月後的放榜。

張泉輝與王先生聊談考試内容,越聊越有信心,卻沒想到等來的是榜上無名的結局。春闱落榜後,張泉輝失魂落魄,遊蕩在唯他一人狼狽的歡喜街道上,不敢回家面對等他揭榜的友人,更不敢将消息傳給遠在老家的年邁的母親。

瞞不過多久,王先生還是知道了此事,與張泉輝二人想了幾宿也隻能總結出個世上奇才衆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結論。

王先生本就不過分追求這些名頭,以為張泉輝也應與他一樣,來參加春闱不過是想向世間證明一番自己的傲才與壯志,若是得了名頭那是好事,得不到也不必強求,反正他們二人都應有世間最為高潔的品格才對,世間不願他們融入便也不屑于融了。

所以失落歸失落,王先生将張泉輝的這些情緒看在眼裡,勸他,不過是些草台班子上耍的才子戲碼,沒什麼大不了,誰知他這一言竟是戳痛了張泉輝一直未曾表露在外的自尊心。

張泉輝紅了雙眼,心性執拗,他知母親患病太久,若不是為了親眼看到他金榜題名的那一刻,她早就去了。

然春闱三年一試,他的母親怎麼可能撐到那個時候?!他母親的命以後要靠什麼續?!過往的經曆又造就了自負的他,他覺得所有的難題,在他眼裡都是可以随意吹飛的灰塵,眼底容不下挫折,他本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可以站到最後的強者。

他甚至對王先生的感情也摻和了一些雜質,譬如所謂的投機,何嘗不是建于王先生與他同樣不谙世事的基礎上形成的呢?譬如所謂的志同道合,何嘗不是因為王先生雖同樣有才卻與世無争、無法與他相争共利?

這還是志同?!還是道合嗎?!

張泉輝隐忍了幾日,本想壓下心底對王先生的不滿,還有對待二人友誼不純的羞愧感。但不知那放榜的消息怎麼就這麼快傳回了老家,母親一陣驚愕,好似剛從美夢裡幡然醒來,一下抽搐,人就被吓死了。

等張泉輝得知唯一的親人死去時,他險些精神崩潰,乃至忘卻了母親本就身患重病的事實,一直認為母親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之事,若是他潛心學習、不浪費那些曾與友人天天遊山玩水的世間……若是他考就了功名,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去了。

年少時,思想牢籠便早就将他困死其中。

張泉輝得知母親死訊的時候,母親也早早下葬了去,母子二人連最後一面都未見上。

村裡人也得知了張大才子落榜的消息,齊齊轉變風口,變臉如翻書,一邊罵他尋日張揚不知收斂,這是他該吃的虧,一邊又罵要不是他不努力,村裡人大夥們就不會對他失望,他那老不死的母親也不會死了,一邊還罵他是個不孝子,也不回來看看死去的母親,為她安排後事。

這些流言蜚語發酵得最厲害的時候,也正是張泉輝連夜奔馬回來的時候。他就這樣站在無人問津的陰暗角落裡,親耳聽着哪些從前最是喜歡他吹捧他的阿伯阿姆口中冒出這些不重樣的罵聲。他無顔再見父老鄉親,隻敢在半夜無人時跪在母親的墳頭磕頭懊悔。

王先生不知張泉輝偷偷回鄉的事,隻知道不過睡了一覺,第二天就看不到張泉輝的人影了。他尋人尋了十來天,依舊無果,急得最愛整潔的他連着好幾日沒有好好睡覺好好穿衣收拾,整個人活似個瘋瘋癫癫的道士。最後走投無路,隻好報了官。

母親死去,便沒了家。張泉輝再怎麼對王先生那些聒噪的勸說之言感到厭煩,可到頭來,他淚流滿面、無家可歸之時腦中第一浮現的卻還是這個最後能依靠的朋友。本打算不辭而别、回鄉安頓的張泉輝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

然,就是這回去的路上,他最後的心理防線也被擊潰了!那時暴雨,天氣又寒涼,将張泉輝一身包絨了的衣裳被徹底打濕,騎在馬上被風一吹就惹了風寒。他已在京城,路上遍布酒家商店,他尋了一處落在巷子腳的小酒館避雨喝熱茶取暖,迷迷糊糊間,聽到烘着熱酒氣的小館裡竟飄蕩起了熟悉的詩句,竟是春闱裡他寫過的幾句内容!那些内容剛好是他整個考試内容裡最核心的部分,乃精推細敲而成,絕無與旁人相撞的可能性。

錯愕下,張泉輝湊上那正在談論這些内容的酒桌,桌上各個都是喝得伶仃大醉的腌臜客,面對張泉輝的追問,他們越來越不耐煩,隻是咋呼一句:“你問我們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此次春闱的榜首會元是曹清吏司方郎中之子方越聽嗎?他寫得妙啊!簡直是天才!!!都傳出去老遠了!你看着也像個讀書人,沒聽說過?!”

張泉輝不明白,他寫的東西,什麼時候就變成了方越聽奪首的點睛之筆?!

他腦中混沌,不管身子如何,瘋跑出去,官衙前被雨淋得快爛的榜文告示被他揭下來,他親眼看到最上頭寫着的那三個字的的确确不是他張泉輝,而是那人人口中稱贊的“方越聽”。他瘋了,仰天哭起來。

他滿大街抓人問,方越聽是什麼人?!方越聽不配當會元,他抄了自己的文章!!!方越聽是個畜生之類的話……街上零星幾個人舉着傘,隔開雨水,也隔開了張泉輝,人人鄙夷,方大人是什麼人、什麼身份,豈是他這麼個鄉野村夫能诟病的?!

這人一身破爛,一臉窮相,口齒不清,一看就是個瘋子啊!

京城裡的老百姓見多識廣,說實話,每年春闱路上都會遇到不少讀書讀傻了的人,于是自然把張泉輝也當作了這一類可憐人。

張泉輝被一路嫌棄下來,卻也打聽到了那方越聽的所在之地。他與周尚書的小兒子在某處高檔的酒樓把酒言歡,諸多高門子弟被方越聽的名聲吸引過去,個個皆是趨炎附勢的好選手。

張泉輝一身髒泥爛水,沖入酒樓,幾個壯漢都攔不住他,讓他一下子沖入了雅間,方越聽和高門子弟們被吓得統統散去了。

反而是那坐在主位的周尚書之子周裕之故意安然不動,像個笨重的豬。

他喝得面目通紅,眼冒金星,他看到門前狼狽的張泉輝,卻像是遇見了熟人一般,挑釁道:“你就是張泉輝?哈哈哈!!!真可憐真可憐!!!我爹便是主考官,看你文章寫得妙,還跟我歎息若是你的出身再好些,對他有用些就好了!沒辦法,你除了文章好就是一無是處的!隻能将你換去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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