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青蘅是他獨女,吳照子污毀她本命劍,将她打成重傷,早已結下仇怨。就算他将人放回去,也難不了遭一殺劫。正因如此,她被封了氣海,關到一個特制的牢房裡。
原主不甘心束手就擒,悄悄捏碎了藏在袖中的劍符。這是青蓮劍莊所出的特有之物,靈機不顯,正合用作隐蔽傳訊。她隻祈禱劍符能正好被過路修士發現,讓她爹爹帶人救她。
原主被關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她被吳照子放了出來。他身邊跟着一個白衣少年。他一頭烏黑長發挽成道髻,隻用一根木簪束好。衣衫落拓的清瘦少年目如秋水,落雪寒梅般清冽。誰能知曉,這幅好皮相之下是早已黑透的歹毒心腸。
吳照子把她放出來,是讓她看着那些想救的人是怎麼被練成金丹的。
原主修為被封,眼睜睜看着邪修一個一個将人丢進青銅鼎中。白煙缭缭,仙草馥郁,金丹既成。蔺雪沉就束手靜靜聽着那些哭嚎和叫罵:“吳照子你五雷轟頂、不得超生!蔺雪沉你這該死的叛徒!”
原主這才知道,前幾日她遇到的那些人就是聽了蔺雪沉的蠱惑,才決意逃出道觀。而他在人跑出一段時間後,又将消息透露給吳照子。
當時沒人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包括原主。瘋子的腦回路異于常人,他被吳照子折磨許多年,心性早已扭曲:他心性不定、反複無常,喜歡看别人死在自己面前。
再然後,男主沈無咎攔截了原主的劍符,得知了道觀所在之地。他手提長劍,一路殺穿了道觀,踢翻了青銅鼎,将吳照子捅了個透心涼。原主本以為自己也要遭逢毒手,孰料峰回路轉。
她對沈無咎一見鐘情。
回到劍莊後,原主央父親允準自己随着沈無咎外出曆練。李秋堂愛女心切,雖然滿心擔憂,終究拗不過原主心意。
原主歡歡喜喜随着心上人踏上離鄉之路,本以為可以一路曆練增長見聞,和沈無咎成就一對鴛侶。誰知第二個月,她便死在鬼莊之内,被蔺雪沉所殺,終年十八未半。
雨絲打在窗上,冰涼潮濕的水汽彌散一室之内。李青蘅擡眼望去,四下皆靜。此時,吳照子想來是在準備明日煉丹的材料。
因為疑心李青蘅的身份,吳照子并未完全限制她的行動。他的疑心病很重,又喜歡自作聰明。他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他覺察到那個叫“周玥”的弟子向西面禅房走過去,那是蔺雪沉住的地方。一個修為被封的引氣境,一個早晚要做成祭品的廢物,吳照子放下心來。
李青蘅推開門走在雨中。綿密秋雨如針寒涼,寒透肺腑。她一路走到西面禅房附近,都未見一個人影。吳照子修習邪術,信奉以形補形。道觀積年冤魂徘徊,一到夜晚,更是鬼氣森森。
燈影幢幢,幽然泛在地上。一個少年執着油紙傘,正蹲在庭院的槐樹下。雨水早就打濕他的眉眼,聽到腳步聲,他從傘下露出半張面孔:露腳斜飛濕寒兔,更兼風雨如晦,是極柔軟的一張臉。
李青蘅蹲在他面前:“你是誰,在這裡作甚麼?”她知道對方是蔺雪沉,來這裡之前,她有想過直接殺了對方,不管用什麼方式。
但念頭一起,冥冥中就有一股意識在阻止她。不可以,蔺雪沉是這個即将崩壞的書中世界重要的一環。
殺了他,不知道會引發什麼後果。她隻能感化蔺雪沉,救人救己。
少年有一雙标志的含情目,烏黑的瞳仁看人時如同星河倒亂:“我在等一朵花。”
李青蘅向地上望去。一朵支離的淡黃野花在雨夜狂風中搖曳,仿佛随時可能猝滅的燭火。
蔺雪沉自顧自說道:“去年今日,它開了一夜。今年,也該分毫不差。”他不再看李青蘅,專注地盯着那朵野花。
蔺雪沉是一個偏執到近乎病态的人。他認定的事情,不允許有任何偏差。
原著末尾,決戰前夕,沈無咎問他何以至此。他很認真地回答:“因為你救了我。”
因為李青蘅催動劍符,引來了沈無咎。因為沈無咎殺了他謀劃已久、想親自動手的吳照子。
所以,李青蘅死在了鬼莊。所以,蔺雪沉選擇與沈無咎為敵,直到原書劇情徹底崩壞。
“我叫李青蘅。你把名字告訴我,我送給你一份禮物好不好?”
電光劃破夜空,照得少女面容雪亮。她的發梢還滴着水,垂下來時就像一叢不安分的海藻、微微卷曲着。
少年手中的傘斜了半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