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蘅反應了一瞬,才意識到蔺雪沉是在問自己借劍。
她取下自己的佩劍“凋朱顔”遞給他:“蔺道友盡管放手一試,我相信你。”
畢竟是原書反派,她才不信蔺雪沉沒有把握就會應下來。
凋朱顔是一把細劍,劍身窄而狹,亦比尋常劍器薄上三分。
蔺雪沉拔劍出鞘,一抹泠泠的哀婉寒光照亮半側芙蓉面。
他撫着劍身,輕聲道:“多謝道友。”
寒涼劍刃在他指腹劃出一道淺淺血痕——不覺得痛,卻覺得心像要被抛起來一般。
戰局再開。
齊庸方才已然知曉了對手的來曆。雖同為引氣境後期,對方卻無甚鬥法經驗,更遑論提劍了。
他隐隐為自己的意氣用事感到後悔:本以為蔺雪沉是與沈無咎一起來的人,就算比不過對方,應也差不到哪裡去。
可眼下這般,自己就算勝了,也顯不出什麼能耐來。
齊庸略微思索一番,說道:“蔺道友,齊某可以先讓你三招。”
蔺雪沉回答:“不必,出劍吧。”
齊庸面色微沉,說道:“那就得罪了。”他提劍起勢,用的劍法還是方才敗于沈無咎之手的吟留别。
這部劍法輕靈飄逸、一詠三歎,兼具纏鬥與快攻的優勢。若是修為精深者使出來,對手十之八九難以破解。
齊庸有意搶下一城、挫挫對方銳氣,先使一招雲霞明滅,連環刺出三劍。
可蔺雪沉手中的劍更快!隻聽得劍器交擊了數下,他便将對手攻勢全然擋下來。
又一招迷花倚石,劍如飄搖風雨。
那柄凋朱顔在蔺雪沉手中握着,仿若睛瞳鬼燈的碧血蛟龍。
齊庸越是快攻不下,心中越是慌亂:蔺雪沉的步法分明是錯的、更是毫無招式可言。
可交手十幾招,他竟然破解不了對方的陣勢!
紛紛灑灑的劍氣将松針上的片片落雪震搖下來。天地間仿佛溫柔得下過一場雪。
蔺雪沉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架在對手脖頸處:“你輸了。”
人群先是寂靜了一瞬,随即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劍修就是這樣耿直的生物。你比他們強,他們就會認同你。
齊庸失魂落魄地站在台上。旁人不知,可與蔺雪沉交手的他卻十分清楚發生了什麼。
方才一瞬,蔺雪沉周身有着如同置身寒獄的殺意。
若非退得快,齊庸毫不懷疑對手真的想殺了他。
摸了摸不足一分的傷口,他心有餘悸:真是一個瘋子。
蔺雪沉下了台。他拿出絹帕,将凋朱顔擦拭幹淨,還給李青蘅:“多謝李道友的劍了。”
說罷,他笑了一下。
少年的笑純淨得如同甘冽綠酒,一掃方才的沉郁。
因剛才的鬥劍,他臉上出了一層薄汗,額角碎發有幾縷服帖地垂了下來。
整個人像是拂面春風,又像是堤邊茸柳。
李青蘅呆住了:食人花他……居然笑了?
“道友?”蔺雪沉側了側頭看着她,“不接劍,是想看我再上去打一場嗎?”
少年蹙着眉,似是有些煩惱:“那你大約沒辦法如願,我沒氣力了。”
李青蘅暗暗腹诽:他的話怕是都要反着聽,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她把劍接過來,指尖無意中蹭到了對方的指腹。
柔軟觸感如同細小電流一般劃過,她忙将手縮了回去。
沒了比試可看,周圍人群三兩散去。李青蘅在四周望了望:“沈大哥,領着你們來的小鄭呢?”
目光一掃,她就看到本應招待兩人的侍劍弟子小鄭栖在樹梢上,對自己用力揮了揮手。
小鄭從樹梢越下來,幾步走到她面前:“師姐,方才人多,我就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