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水裡的時候,周诠淺色的襯衣随着流水鼓動飄蕩着,露出了後脖頸上的一個小小的圖案。
張曉吉總覺得有些眼熟,一上岸便想再看個清楚。
周诠本想後退躲開,卻也來不及了。
張曉吉已經看清那是一個大拇指甲蓋那麼大的紋身,在後脖頸稍靠下的位置。
圖案是一隻線條歪扭的小狗頭像。
他清楚地記得,這隻小狗圖案是他畫的。
那時候他還借住在周诠家的大别墅裡,某次周末的午後,本在書房畫畫的周诠趴在桌上睡着了,露出後脖頸上一顆黑色的小痣。
張曉吉也不知道怎麼突發奇想,拿了畫筆悄咪咪地在他脖子上畫了一隻抽象的小狗頭,而那顆痣就是小狗黑黑的鼻子。
多年前惡作劇的一次塗鴉,沒想到周诠竟然...
“你怎麼把這…這是紋在上面了?”他低頭湊近看去,指腹輕輕摸過紋身圖案。
周诠縮了縮脖子,怕癢地往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
“我覺得挺有意思挺好看就紋了。”他耳尖紅紅地将濕漉漉的衣領往上裹了裹。
“挺...好看?” 張曉吉撓了撓頭實在無法理解。
周诠是美術專業的,從小在繪畫上就很有天賦,高中時候就參加過畫展,出國留學也是去的國外最好的藝術私立學校,怎麼會覺得他這個随手惡作劇的抽象塗鴉...好看?
“嗯,很有創意,呃,很獨特…”
“行吧...”
許是他們藝術生的審美就是會與衆不同點吧...
此時周诠的口袋裡傳來了連續的幾條短信提示音。
周诠拉開褲兜的拉鍊,從裡面拿出了手機。
他看了眼屏幕,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那個,曉吉哥,我回公司那邊幾條信息...你等我會。”他甩了甩手機上的水,在潭邊坐了下來。
看那表情,應該是挺重要的事。
林間的風很快就把他們身上的衣服和頭發吹了個半幹。
張曉吉看着周诠安靜專注的側臉,想着他這樣的樣貌和家境,應該早有女朋友了吧。
如果當年沒有那些變故,他們依舊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自己應該有資格在他的婚禮上當個伴郎,遞個戒指之類的吧?
而如今他們看似相處融洽,卻都默契地避而不談當年之事...
因為一旦談起,就在提醒自己,提醒對方,你我境遇早已是雲泥之别。
不如就這樣扮演着感情依舊,偶然重聚的舊友,反正等他實習結束離開後,也就不會再有什麼聯系和交集了...
張曉吉想着往潭裡扔了塊石頭。
心也就像那塊石頭一樣,激起一點點漣漪後便靜靜地沉入水底。
“曉吉哥...”
“嗯?”張曉吉回頭看向周诠。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明天?這麼突然?不是還有一周嗎?”
“嗯,公司忽然有臨時的安排。”
“好...”張曉吉點了點頭,看了看天色道,“那我們現在回去吧,不早了。”說完便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他們默默地走了近一半的路,周诠忽然停了下來抓住了張曉吉的胳膊。
“曉吉哥...”他看着張曉吉,頓了頓,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張曉吉莫名地眨了眨眼,“我們現在不是正在回去嗎?”他看了眼民宿的方向。
“我是說L市。我們公司總部推出了一檔動作捕捉演員的綜藝節目,我想邀請你參加。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回L市。”
張曉吉茫然了片刻問道,“什麼節目?”
“一檔動作捕捉綜藝。其實也是演員綜藝的一種,隻不過動捕是通過虛拟的遊戲或者動畫角色将表演呈現給觀衆,我覺得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傳統演員更有挑戰性。”
張曉吉知道動捕,他在很多年前其實就接觸甚至參與過,想來現在技術更加成熟,都可以達到做綜藝的程度了。
“公司推這檔節目,是為下一個S級立項選出最适合的動捕演員,我覺得這個節目很适合你去參加,一共就6期,每出場一期可以拿到6萬的出場費。如果能堅持到決賽,拿到第一,還有額外的20萬。”
“這麼多?”
“嗯,這是個定位很高的大項目。以曉吉哥的實力,我相信堅持到決賽拿第一都是沒問題的。”周诠笑道。
對于這樣高的出場費,要說一點不心動是假的。
“不用露臉嗎?”
“基本不用...”
“但還是會露對嗎?”
“嗯,幕後的表演過程也會是比賽呈現的一部分。”周诠如實道。
“...”
看到張曉吉有些猶豫的樣子,周诠抿了抿唇。
他比張曉吉高了半個頭,此時微微彎下腰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張曉吉,輕聲道,“你在擔心齊揚嗎?...他們現在有案在身,在L這樣的大城市,他們不敢鬧太大。”
“...讓我考慮下...”
張曉吉說完便若有所思地繼續往林場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歪頭看向了周诠,“對了,你怎麼認識齊揚的?”
“我...”周诠剛想說什麼,不遠處的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了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