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隻手,在話語間向下滑去,落在他後頸輕輕揉捏,她的唇也擦過他臉頰,落在耳邊,伴随着輕柔的話語。
“若你還敢騙我,我定讓你死無全屍。”
李連清垂睫,擡手将她攬入了懷裡,颔首應“好”。
于是他們就這樣相擁了許久,平平靜靜,沒有任何争吵。
褚纓恢複記憶一事,李連清沒有說出去,于是,褚危便派了人守着雲華宮。除了那一次,去讓褚危立後那一次,褚纓再沒踏出過雲華宮。
李連清還有些驚訝,君主未曾與他說過會這樣做。
雖然殿下說過自己出不去雲華宮,但他那時亦沒有多想,沒想到,事情還真是如此發展了。
好的是,殿下早有預料,心情沒受影響。
但那日之後,他沒再見過殿下身邊那兩位侍從,想來也是,雲華宮被圍着,縱然武功再高,也是不好進來的。
君主……
也本就一直想除了那二人。
于是在雲華宮的日子,便隻有他,陪着殿下。
閑暇時,殿下便拉着他在雲華宮晃悠。
有時坐在亭中閑聊,殿下便讓人拿了一堆書本過來,他挑挑揀揀看着些詩詞經史,殿下看得就雜了,偶爾也陪他看看,看累了,就拿起了話本。
又或是其他的——
下棋、投壺,那些吃喝玩樂的東西,君主從不吝啬。
除了這些,雲華宮有一個極其幽僻的院子。
褚纓喜歡拉着李連清去那兒。
手牽着手穿過荒僻的小路,躲在樹蔭下,怎麼都不會被人瞧見。親吻,又或者其他的什麼。
總之,在這日複一日的等待中,也隻有他。
封後大典,被褚危安排到了三個月後。
說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
褚纓自然說不了什麼,如今這處境,她還能說什麼?
好在她提前将李連清鎖了起來,也把桃枝給丢出了宮,不管怎麼說,李連清也是她的驸馬,褚危哪怕再不想,也不能直接給她搶了去。
況且,褚危暫時也不會這麼做。不然生日宴前的那場鬧劇,便不會給李連清賜婚,而是會直接賜死。
那李家忠于西州君主,褚危自然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棋子,但褚纓亦不是什麼軟柿子,任他拿捏。
這一枚棋子便就被這樣争來搶去——
到後來,迷失了心神。
“李連清,你真的喜歡我?”
這座小院的老樹存在許久,比雲華宮的歲數還大,其下盤根錯節,褚纓便喜歡坐在那樹根上,靠着這老樹根。
斑駁的樹影灑在身上,她擡眸望去,卻因為光亮有些刺眼,又再次低眸。
李連清站立在一旁,将手中展開的書本虛放在了她腦袋上,笑道:“殿下怎麼又問起這個了?”
褚纓擡眸,呆呆望着那書本上的字,撐着下巴歪歪頭,呢喃似的吐出兩個字:“不信。”
李連清便問:“為何?”
褚纓伸出手指挪開書本,看向他道:“你還想過要殺了我呢,我如何放心?而且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鎖得住人也鎖不住心——”
“這又是哪個話本裡的俗話?”
“……”
李連清覺着好笑,便狀似思考,片刻後斂起笑意,故作正經道:“我既已是驸馬,喜歡殿下,自然是我該做的事。我憐憫殿下遭遇,與遺憾自己沒能遂父親所願願加官升職,亦沒有沖突。”
說着,他微微歎氣,垂下眼睫望着草地,靠在了樹幹上。
“且殿下心中已有良人,我隻恐一朝不測,迫為太監爾。”
褚纓擡手一掐他腰間,神色微怒,“你就這般堅信,我是如此不講理之人?”
李連清沒有躲避,看向她,眸中帶着些委屈,“殿下從前确實有這麼想過。”
“……”
這倒是真的。
褚纓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靜默半晌,忽聞身旁一聲笑,那笑聲似是停不住一般,帶着些促狹。
褚纓霎時站起,瞪着他,“你那麼說我就算了,竟還笑話我!”
李連清止住笑意,但眸色明亮,是掩不住的高興:“殿下真是不經逗。”
褚纓氣惱,擡手就要一巴掌甩到他臉上去。
這回李連清倒是反應快,他伸手攬住她腰身,将她拉進自己懷裡,那巴掌還沒落下,就消去了力道。
他靠在樹上,她便靠在他懷中。
背脊上的手輕輕拍着,哄着她,“殿下别氣啦。平日我無事聽着他們閑聊,道太史令所言,再過些時日便要落雪……那時,我陪殿下在院裡堆上個雪人怎麼樣?”
“……好啊。”褚纓本也沒多生氣,思索了片刻,笑說:“堆個你這樣的。”
李連清道:“我要堆殿下這樣的。”
“你現在倒會得寸進尺了。”褚纓擡腳往他小腿上踢。
李連清任由她動作,問道:“那殿下願意縱着我麼?”
褚纓便擡起頭來,閉上眼睛,意圖不言而喻。
李連清手臂收緊,淺淺一笑,低頭,卻是将唇落在了她眉睫上,那眉睫随之顫栗。那雙眼還未睜開,懷抱再次收緊,李連清埋頭在她肩窩,緊緊将她锢在懷中。
睜眼之時,歎息聲落在耳邊:“殿下,封後大典那日,你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