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什麼也沒得到。
說完,李連清甩開褚纓的手走了。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寨門口,褚纓才收回眼神。
褚纓自認為對李連清沒有多餘的感情。
她一直在騙人,差點,連自己都騙了過去。
她騙自己喜歡他——
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喜歡一個,自诩正義,卻又畏首畏尾的蠢貨。
可現在,她竟希望他繼續畏首畏尾,而不是這般……
“季閣主。”正想着,林語的聲音忽然傳來。
褚纓回過神來,回頭看向林語,見林語恭敬作揖,随後對她道:“不知閣主可否與我一同回南京城?”
“為何?”
“三千兩。”
——
從南州邊城到南京城的路十分平坦,跟着這群人走着大道,誰也不敢攔。
隻是褚纓懊惱,怎麼就為了三千兩,就把自己賣了?
到了南京城,看着那牌匾,褚纓才說服自己。
總之造反這事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成的,齊三那邊,自有她的人看着,她還未确定是否要那樣去做,先尋身世,固然最為重要。既然林語都誠摯邀請了,那她便借此機會,不是正好?
雖然不知林語打的什麼算盤,但進了南京城,等着林語去宮裡彙報再出來後,褚纓仍是跟着林語,一起去了林府。
“家中簡陋,閣主見諒。”
二人停在林府門前。
如他所言,确實簡陋。
林府的牌匾有些磕磕碰碰的痕迹,朱門上亦盡顯陳舊。
褚纓這才問他:“不知林副使請我做客,究竟是要作何?”
林語腳步頓了頓,領着他往裡走,說:“我父親一直想尋閣主,有事相求,但……他走不出南京城。我既與閣主碰見,自是要幫父親一把。”
褚纓了然:“哦,原來又是要我幫忙辦事的。”
林語沒有回答,沉默着帶她往裡走,一路到了正廳。
正廳内無人,林家主還沒來。
林語請她坐下,解釋道:“父親最近舊疾頻發,行動不太方便,閣主見諒。”
褚纓笑着揶揄:“這都見多少次諒了。”
“……鄙人才疏學淺,閣主見諒。”
褚纓微微歎氣,想着自己打聽到的零七零八的東西,放下茶盞與他攀談:“怎麼說你姑姑也是個才女吧,雖然如今不知所蹤,但總不該,你一點頭腦都沒繼承到?”
如今林家的家主,是那林家大小姐林穗的兄長,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褚纓打聽時,幾乎沒費多少功夫就知曉了這件事。
而聽了他這話,林語面色一白,捏着茶杯的手都抖了一抖,他沒說話,低下腦袋喝茶。
這反應……不對啊?
褚纓微微皺眉,“林副使……我可是,說錯了話?”
林語忙搖頭:“沒、沒有,我們家中一直都有病根子,都身體不好……我我先出門透透氣,閣主自便吧。”
說完,林語起身走了,出去時還差點被門檻絆倒。
褚纓看着他慌張的背影,嘴角抽了抽。好歹曾經也是個千機使,怎麼連隐藏情緒都不會?難怪後來被降為副使。
褚纓不再管他,拿起茶杯吹了吹,繼續抿茶。
等了差不多一刻鐘,門外才有了動靜,輕輕的咳嗽聲傳來,緊接着是略帶不滿的訓斥聲:“不是說有貴客,怎麼不在裡面待客,反而跑出來待着?”
“爹……我出來透一下氣,我這就進去這就進去……”
林語在林家主面前倒是像個鹌鹑似的,一點沒了在外面的威風,脾氣也壓着,乖乖進來,走到褚纓身邊倒茶。
褚纓微微擡眸,換了個方向撐着桌面,這才透過林語的身軀看到門口來人。
林家主,林賀。
林賀穿着暗紅色的衣裳,布料瞧着還有些縫補的痕迹,似是舊衣,他面容滄桑,身形有些瘦,但并不弱,瞧着,從前應是個人高馬大的。
“您便是,林家家主了?”褚纓率先開口,翹着腿,斜靠着,手裡毫不掩飾把玩着自己的飛魚玉佩。
彼時林賀已經走了進來,聽到聲音,才望過來,他挺了挺身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低頭向她作揖——
低下頭的那一刻,他眼神落在了那玉佩上。
聽雨閣的象征,人盡皆知。是效仿前朝千翎閣的飛魚紋。
林賀見着這飛魚,先是一愣,随後起身詢問:“閣下是犬子的好友,還是前輩?是否他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都不是。”褚纓道。
林賀猛的愣怔,睜大了雙眼看向林語。
不等林語說些什麼,褚纓站了起來,懶懶散散回禮:“聽雨閣,季憐。受林副使之邀前來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