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月光落在客棧門前的破舊幌子上,又被夜風攪碎了去,店内的燭火寂寥昏黃,讓人視野朦胧,險些看不清物。
沐玉一行人洗漱完,坐在桌前喝茶,等着店掌櫃送飯。
沐桃想起方才在大堂内遇見的那幾名男子,扣着桌面的手一頓,看向身旁的兩人,“隔壁那幾名男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咚”茶碗落在了桌上,發出沉悶一響,笙禾娓娓道來:“聽鎮上的百姓說他們是聖醫門的弟子,醫術了得,每月都會下山幫人免費看診,鎮上的百姓對他們贊譽有加,我同小玉前去藥鋪買藥,正好碰見他們在醫館幫百姓看診,本想前去湊湊熱鬧,沒想到卻有意外收獲。”
聖醫門?沐桃皺着眉,想來想去,竟想不起來江湖上還有這個門派。
她問:“什麼意外收獲?”
沐玉從淩越之手裡搶過一顆糖,放進嘴裡咂摸出甜味,彎起眼故作神秘道:“說出來保準吓你一跳,你猜我們排隊時遇見了什麼人?”
不等人回話,她又接着道:“我們在巫溪鎮上遇見了一名身染疫疠的老媪!”
“又是疫疠?”沐桃有些驚訝。
沐玉話音未完,接着道:“還有更奇怪的是,那些醫術了得的聖醫門弟子,竟然沒有診出疫疠,反倒将其當作了風寒,給人開的竟是些解熱驅寒的湯藥!”
沐桃更加納悶了,為人打抱不平,“這不是害人嘛!”
她細細琢磨一番,覺得大事不妙,“先是慈悲城,後是麓鎮,接着又是淳安城,如今又是巫溪鎮,這疫疠竟然發展得如此迅速,若不及時控制,疫疠傳到了翎城,到時候封城,戒備森嚴,我們行事豈不是多有不便?”
沐玉含着糖笑了笑,“放心,我已經将藥方給了藥鋪掌櫃,他若是個聰明人,巫溪鎮的疫疠應該早就得到控制了。”
沐桃有些詫異,正要誇她行事謹慎周到,房門突然被敲響。
“咚咚咚——”
“客官,飯菜好了。”來人是那店掌櫃。
沐桃前去開門,店掌櫃提着食盒進入房内,“荒野之地沒有什麼好菜招待,做了幾盤野味,還請幾位客官莫要嫌棄。”
沐玉見他從食盒裡端出一隻烤得滋滋冒油的兔子,咽了咽口水,“有野味最好不過了,要是旁的我還不愛吃呢!”
店掌櫃送完飯菜正準備離開,沐桃跟在身後送人出去,她倚在門口卻不着急關門,而是叫住了店掌櫃。
“掌櫃的,你可知翎城往哪走?”
店掌櫃轉過身,伸手指着南面,“客官一路往南走,翻過前頭那座長雲山就到了。”
沐桃點了點頭,她們這一路上不知繞了多少彎路,原本三五日的路程,硬是被她們兜了七日,可苦了那頭驢,在沙石地裡跑了幾百裡路,蹄子都快磨破了。
店掌櫃告了辭,提着食盒欲要下樓,“吱嘎”隔壁的房門突然開了,走出來一名聖醫門弟子。
“掌櫃留步,可否幫我們燒些熱水?”
“好好,我這就去,客官稍等。”店掌櫃連忙應聲,快步下了樓。
沐桃倚在門框上朝人擡了擡下巴,“公子可用過飯了?”
聖醫門弟子聞聲望來,朝她拱了拱手,“多謝關心,已經用過了。”
“相遇即是有緣,不知公子要去何處,看看我們是否同路?”沐桃不懷好意地朝人笑了笑,打聽起對方的底細。
聖醫門弟子雖長得白淨無害,人卻不傻,禮貌婉拒了她,“您駕驢,我們騎馬,大抵是不同路的,夜深了,明日還得趕路,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見人不答,沐桃也不惱,眼珠子在人身上溜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彎了彎唇,“也是,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說着,轉身回了房。
荒郊野嶺,夜深人靜,西邊刮來一陣風,吹得客棧本就風幹的窗戶紙“嘩啦啦”作響。
沐桃聽了大半夜的風聲,察覺到隔壁沒了動靜,才悄悄下了床。
她扒開門縫閃了出去,似鬼魂一樣飄到隔壁門前,正要悄悄探入房内,不料房内突然有了動靜,她暗暗一驚,趕緊退回自己房中。
剛進門,就見門外閃過幾道黑影,破爛的窗紙上插進來幾根竹管,縷縷白煙就這麼吹了進來。
不好,是迷煙!
沐桃臉色大變,抓起身旁的木桌就朝房門砸過去,搖搖欲墜的房門登時砸了個稀巴爛!
“發...發什麼事了?”沐玉吓得從床上驚坐起,慌慌張張左右四顧。
笙禾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吓得縮去了床尾。
躲在門外的聖醫門弟子完全沒料到房内的人會武功,更沒想到對方竟然提前做了埋伏,突然出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幾人沒有防備,都被砸翻在地!
僥幸躲開的三名弟子對視一眼,同時朝房内丢出幾枚黑球,黑球落地的瞬間,炸開一道濃煙,不僅味道刺鼻,還讓人無法視物。
“小玉兒!”沐桃踢開腳邊正在冒煙的黑球,趕緊朝床邊奔去。
“師姐!”沐玉看不見東西,隻能朝聲音傳來之處回應了一聲,她将笙禾護在身後,腕上的銀镯已然抽絲,閃着寒芒,欲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