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散盡,風平聲息,“簌簌”亂顫的樹丫終于一停,得以聽見鳥啼蟲吟。
沐玉雙手往内一收,浮動的真氣瞬間收入丹田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她緩緩睜開眼,雖一夜未眠,眼裡卻不見半絲疲倦,反而眸光炯炯,俨然是一幅食飽餍足的奕奕模樣。
她雙目下移,目光落在腳邊的淩越之身上,隻見他衣不蔽體,臉色慘白,眼下青黑,布滿了淚痕,身上紅紫交錯,好一幅可憐摸樣。
雖說她隻将他當成練功器物,可瞧見他這般慘樣時,這心裡卻莫名抽痛。
她究竟是怎麼了?
沐玉歎着氣,手卻已經撫上淩越之的臉,擦去了他眼尾墜着的淚。
頭頂上空風聲響起,樹丫之間的簌簌聲再次傳來,沐桃的聲音穿破樹林,從崖上墜下,傳進了她的耳中。
“小玉兒!”
沐玉驚喜非常,發現聲音來自頭頂上空的崖上,連忙轉身朝上大喊,“師姐!”
崖上的樹林中躍出一道人影,堪堪落在崖邊,沐桃低頭往下看,同沐玉四目相對,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小玉兒,我終于找到你了!”
“師姐,你們有沒有受傷?”沐玉關心詢問,目光落在她的身後,卻不見笙禾的身影,皺了皺眉。
“阿禾呢?怎麼不見她?”
沐桃臉上的喜色頓時一僵,沉了下去,“阿禾她...被那些臭男人抓進老窩了!”
“什麼?”沐玉大驚,“怎麼會這樣?”
沐桃歎了聲氣,自責道:“唉,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我叫她先往南跑,自去引開追兵,沒想到,那什麼聖醫門就在那南邊山上,阿禾這一去,就是自投羅網了!”
沐玉又驚又慌,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走!去救人!”
沐桃歎完氣,一轉眼,忽然瞧見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淩越之,微微一驚,又斜着眼看向沐玉。
“你們這是......”
見人神情别扭,沐玉就知道她誤會了,趕緊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可剛說完,轉念一想,這确實是那麼一回事。
師姐并沒有誤會……
沐桃擰眉,“嗯?”
沐玉重重歎了一聲氣,“唉!是我中了那聖醫門的毒針,内力被封住,無奈之下,我隻能采陽強行破功......”
“中毒了?”沐桃一聽她中毒,頓時緊張不已,二話不說縱身躍下懸崖,落在她的身側,連忙查看起傷勢。
“你現在怎麼樣?”
“可要緊?”
“我這有解毒丸,你快服下!”
......
沐玉抓住她扒拉自己衣服的手,趕緊道:“師姐放心,我已無大礙,隻是他......”
她擔心地看向地上的淩越之,“他為了幫我解毒,吞了少許毒血,還...還丢了不少陽--精,上次他就虧了不少腎氣,如今隻怕是......”
沐桃一聽,心中驚愣了一瞬,沒想到那憨傻的淩越之,竟在關鍵時候派上了用場。
看在他救了小玉兒的份上,姑且就搭把手救救他好了。
她從懷裡掏出兩個瓷瓶,一黑一白,從中抖出兩顆藥丸,一紅一白,紅為補血益氣之藥,對于腎氣精血虧損有好處,白的則為解毒丸,此藥一顆百兩,極其昂貴,可貴也有貴的道理,除了砒霜、鸩毒等烈性毒藥不可解之外,其餘都能起效。
今日她可是下血本了!
淩越之服下藥,一刻鐘後悠悠轉醒,沐玉見狀,長松了一口氣。
她問:“你可還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淩越之睜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長睫一顫,下意識後退,躲開她伸來的手。
沐玉的手一頓,僵在半空,驚訝從眼中轉瞬即逝,剩下一點不明的落寞。
她默了默,取下腰間的糖囊,拿出裡頭僅剩的一顆糖,“别怕,這裡有糖......”
“糖......”淩越之直愣愣看着那顆黃橙橙、布滿白霜的糖塊,喉結上下滾動,“咕隆”咽了咽口水。
傻子記吃不記打,全然忘了先前的荒唐,頓時卸下防備,伸手便抓住了那顆糖。
沐玉看着兩人交握的手,精緻的眉眼彎了彎……
——
長雲山上松樹成群,高可聳入雲宵,大可三人展臂而抱,放眼望去,似山中長了綠海,天邊長了綠林。
可即使山林濃密,枝連着枝,葉搭着葉,連綿起伏看不起邊際,卻依舊擋不住那山腰處傳出的高低起伏的慘叫聲。
聲聲凄厲、道道驚心,日日不斷,同溪水長流,同日月而起......
“啊——”
“啊——師姐!”
“不要...不要...師姐救我!救我......”
“不許碰她!”
“小南子!”
“我要殺了你們!”
“殺了你們啊——”
......
陣陣慘叫聲從聖醫門木樓的第十二層傳出,驚起飛鳥四散。
第十二層樓同其餘樓不同,三面皆被鐵架封住,沒有窗門,隻有一扇狹窄的鐵門,這鐵門的顔色深黑,隐隐透出紅光,乃是世上罕有的玄鐵,一般隻用來做刀劍,能金剛不壞,削鐵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