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大了,已經學會采陽了,你不是想聽我吹響馭葉笛嗎?你睜開眼,好好聽我吹好不好?好不好...師姐嗚唔......”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凄婉而哀絕,她還未來得及收獲失而複得的喜悅,她愛的人就再次離她而去,就如同高空墜下,粉身碎骨的疼,再也無法愈合了。
笙禾從震驚之中回過神,踉跄走進沐玉的身邊,手伸至一半卻又頓住,唇瓣被咬得泛白,不知怎樣勸慰,隻能呆呆站在一旁守候。
沐玉怔怔看着沐葉散大空洞的眼,心像是被鑿開了巨大的一個口子,痛徹心扉,她知道師姐再也回不來了,門外的夜風吹起她的衣袖,又緩緩落下,蓋住了沐葉消瘦的臉......
“阿葉師姐...你等等小玉,我會提來仇人的頭祭奠你!”
話音剛落,十幾名聖醫門弟子沖了進來,正要揮鞭相向,豈料沐玉突然轉身,瞬息之間勁風忽起,燭影之下銀蛇掠起千萬分身,吐信聲“嘶嘶”作響,血花飛濺灑滿了整間房。
淅淅瀝瀝的血水自天花闆落下,沾濕了笙禾的肩膀,待眼中的驚愕之色褪去時,房中已然隻剩下她孤身一人,看着滿屋的碎屍,行醫多年的她還是不由得尖叫出聲。
“啊——”
明月當空照,林中翠玉深,鳥啼蟲聲悅,好一番雅緻的美景,若是以往,棠溪風定會在林中漫步一番,可今日,身後那人如鬼一樣對他窮追不舍,此情此景之下,哪還有心再賞什麼景,聽什麼風。
原以為逃出那間房,再派人圍剿,便可将其手到擒來,不曾想這人武功竟如此厲害,身法之快,猶如風動,毒物竟無一命中,更别說利器,她來勢無人能擋,那銀絲比刀還鋒利 ,瞬息之下數顆人頭盡落,不光如此,林間的綠葉仿佛皆是她手中的武器,路過之處綠葉随之而動,将一行弟子劃得鮮血淋漓。
那夜偷襲清渺峰如此順利,以至于讓他誤以為她們不足為懼,如今看來,是他大錯特錯了。
林中慘叫聲連連,驚起山中的猛虎野獸都舉家而逃。
沐桃用銀絲甩飛一名弟子,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棠溪風的身前,卻不料身後突然繞出來一人朝她襲來,她反身想将其一掌劈死,就在掌風揮出的瞬間,四面八方襲來數枚淬毒的銀針,如同雨幕一樣将她層層圍住,無路可逃。
棠溪風趁機而逃,她焦急不已,不顧毒針,一邊催動銀絲進行格擋,一邊義無反顧追了上去。
銀絲雖靈活多變,可耐不住毒針多如牛毛,她一時不查,在心急之下還是不慎中了毒針,她身形一滞,趕緊取出懷中的解毒丸服下。
棠溪風見人中了毒針,欣喜不已,大笑道:“她中了毒針,撐不了多久 ,快,回去将人抓住!”
一衆弟子聽命,紛紛趕了回去,揮起長鞭就朝沐桃襲去。
陣陣破空聲響起,十分刺耳,解毒丸還未起效,沐桃一時失力,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着無數條帶毒刺的長鞭朝自己揮來。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縷清悅的笛聲從霧霭深處滲出,似碎玉傾杯,讓人心頭一震!
沐桃聽見這熟悉的笛聲,眼中一喜,連忙望向樹林深處。
在一行弟子還未反應過來時,笛聲驟然拔高,像一根浸了冰水的細弦,不知不覺繞過頸側,待人汗毛乍立時,猛然拉緊,人頭盡落,揚起的長鞭瞬間失了力,随着屍身軟軟綿綿癱在了地上。
林間樹影幢幢,一道纖細的黑影在細碎的月光中忽隐忽現,笛聲時急時緩,時高時低,每一個音符都挾着殺意,帶起實質的氣浪,震得人雙耳嗡嗡,喉間腥甜翻湧,林中的松針在笛聲的催動之下,無疑成了天然的利器,簌簌落下快如急雨!
僥幸存活下來的弟子,躲過了森然的冰弦,撐住了詭谲的笛聲,卻逃不過這飛襲而來的松針,紛紛被紮成了刺猬。
笛聲一停,沐玉身法矯健 ,如一隻黑鷹從樹冠淩空而下,截住了正要落跑的棠溪風,拽住他的衣襟狠狠砸向地面,力道之大,連大地都顫上了一顫。
“噗咳咳——”棠溪風狼狽地躺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血往下流又灌進了他的口鼻,嗆得他肺腑生疼。
“殺人償命 ,可我就算殺了你,依舊難解我心頭之恨!”沐玉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狠意占盡眼眶,震得太陽穴暴起青筋。
“還我的阿葉師姐!快将她還給我!”她憤怒地呐喊,棠溪風的臉色逐漸紫绀,四肢撲騰,想要掙脫開,卻是徒勞無功。
就在他即将斷氣的瞬間,沐桃踉跄着奔過來,“慢着,小玉兒!”
“先留着他,問清楚當日清渺峰一事!”
沐玉猛然松手,棠溪風終于得以喘息,急迫地大口吸氣。
沐桃走上前,不等他緩和,一腳踹在他的腹間,疼得他冷汗直冒。
“我們同你一無仇,二無怨,為何要滅我長夜宮一門,說!你們到底是何目的?”
棠溪風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卻仍舊不怕死地挑釁着,“你們猜猜,她們是怎麼活下來?”
不等人回答,他自顧自的笑起來,嘴裡的血随之湧出,刺目又驚心,“你們不知道吧,那毒針既能殺人,也能救人,毒針吊住她們最後一口氣,撐到本座來救她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還是救命之恩,早就聽說長夜宮弟子人人豔絕江湖,果然名副其實,那身段和鮮血的滋味,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嗬嗬嗬……”
“啪!”棠溪風被沐玉打偏了臉,慘白的臉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沐玉神情冷得可怕,再次掐住他的喉嚨,“你想現在死,我成全你!”
“等等,小玉兒!”沐桃再次出聲相勸,沐玉卻隻是冷冷地掃過她一眼,手不但未松半分力,反而加重力道。
沐桃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抓住她的手,卻發現掰不動,隻能焦急催促棠溪風,“你若不想死,趕緊說啊!”
棠溪風的臉色早已紫绀,大口喘息苟延殘喘,聽見這番話愈發有了底氣,變本加厲地獰笑起來。
“本座折斷了她們的四肢,喝她們的血,穿她們的皮,日日夜夜折磨她們,她們就在十二樓,你們去看呐,看她們像牲畜一樣被吊在鐵架上,任人欺辱!”
這番話刺紅了沐玉的雙眼,雙手逐漸收緊,全然不顧沐桃的勸誡。
“我殺了你!”
棠溪風還在笑,賭二人不敢殺他,“怎…怎麼,想殺了本座?殺了我,這一輩子…你們永遠都解不開那個謎團嗬嗬嗬赫赫……”
沐玉頸間青筋乍起,再也控制不住殺意,周身迸發一道強勁的氣浪,震得綠葉翻飛,她雙手猛然用力,隻聽“咔擦”一聲,棠溪風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看着歪脖子的棠溪風頓時一愣,半響說不出話。
沐桃錯愕地看着這一切,失控大喊:“他知道那麼多事,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她的聲音很大、很利,穿破了周圍的密林,話音落下,空氣都凝滞了一瞬。
沐玉站在月光之下,晃蕩的樹影掩住了她的神情,風吹過她的衣角,帶來似刺骨的涼意,“那你呢……你為何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