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府中,尋了紀筠好幾日的溫氏得知其早已離京的消息後整個人失去了往日的儀态,破口大罵起來。
“這小白眼狼,我們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如今馬上就有一樁天大的姻緣了,居然說跑就跑了……”
溫氏在咒罵着,一旁紀彥沉着臉聽了一會兒,發問:“這整個明和院不都讓你們給圍起來了嗎?她難道是長了翅膀飛出去的不成?”
察覺到他話中的冷意,溫氏瞬間柔軟起來,想也不想道:“這還用說,定是這丫頭在外早有了姘頭,所以才放着這天大的姻緣不要跟着那外男跑了。”
紀彥拍桌而起,怒火中燒:“豈有此理!”
一旁豎起耳朵聽他們談話的紀曼曼松了口氣,在心中竊喜一番,給二老斟茶:“父親母親莫要氣壞了身子,大姐姐許是出去玩幾日便回來了。”
溫氏瞪了她一眼:“都這個時候了,莫要在替她開脫。”
紀曼曼絲毫沒領悟母親那一眼的意思,行至父親跟前,自以為在為他們着想:“父親,既然姐姐已經離京,女兒倒是有個好法子能為父親解憂。”
紀彥眉梢一挑,目光落在她身上,聲音輕了幾分:“你倒說說,有何辦法?”
紀曼曼避開溫氏頻頻遞來的眼神,蕙質蘭心道:“父親都說了,這是一樁天大的姻緣,宋公子此人才學出衆,姐姐是跑了,可……咱們家又不止她一個女兒。”
紀曼曼忽然屈膝跪下,懇求道:“既然這門婚事大姐姐不要,那便由我來替她吧,究根結底我也是紀家的女兒……”
“胡鬧!”紀彥怒吼一聲,紀曼曼說下去的聲音随之戛然而止。
她的眼眶立馬盈滿了溫熱的濕潤,慢慢站起身,紅着眼睛不服道:“憑什麼……”
“論學識,論才學女工她樣樣比不過我,為何她能嫁這般好的夫婿,而我卻不行,我喜歡宋公子,為何我不能嫁。”
溫氏揉了揉額角,有些事她沒和女兒說明白,紀曼曼并不知道這一樁婚事到底意味着什麼,也不知道廣甯侯府究竟在籌謀什麼。
這些有關于朝政之事,溫氏一句沒敢和她多說,怕透露的越多,反而将她置身于危險之中。
沒想到卻讓紀慢慢誤會至此,溫氏拉住她:“聽娘的話,你先回院中,一會兒我在跟你說到底為什麼。”
“看看你養的好女兒。”紀彥破口大罵。
“現在赤虎死了,大哥估計馬上就要回來了,那丫頭如今還不知道身在何處,你讓我怎麼跟四皇子交代。”
紀彥氣沖沖地離開了,溫氏看着他走遠的方向,眯了眯眸子,不用想也知道這又是去找那姨娘去了。
這都要怪她這肚子不争氣,沒生出個兒子來,不然哪輪得到一個妾室爬到她頭上來。
遠在千裡之外淮州邊界的一家客棧,一隻鴿子落在肩頭,少年懶懶倚在椅子上,一邊挑逗着鴿子,一邊拆出裡面的信,一目十行掃過,看完後勾了一下唇。
“原來這細作藏得這麼深,難怪青風找了這麼久。”
可能連紀大将軍自己也沒想到,前世害他身死的細作,竟是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副将赤虎。
這赤虎據說跟了紀大将軍好些年了,一同出生入死,情誼深厚。
若不是楚明霁讓自己的副将青風帶着他的信物去邊關幫紀将軍揪出細作,大名鼎鼎的紀将軍恐怕真的要像前世一樣,死在敵人之手。
最後魂歸黃土,連屍骸都尋不到了。
身邊的親兵道:“想來那邊事已了,青風大人很快就能來與我們彙合了。”
楚明霁贊同地颔首:“正好,他帶了兵,這淮州城是該清掃清掃了。”
這些天他們放慢了腳程,到了這淮州外,卻并未着急進去,而是留在這客棧之中搜尋淮州城的情報。
他們在這呆的第三日,紀筠終于姗姗來遲,少女一身騎裝翻身下馬,将坐騎交由影柒後進了客棧。
淮州就在眼前,紀筠沒有直接入城,而是選擇在離淮州城外最近的一家客棧休息一晚,明日在入城。
店家見進來的是位女子,詢問道:“不知姑娘是吃飯還是入住啊?!”
“勞煩店家為我準備兩間廂房,我們在這住一晚。”察覺到店家皺了一下眉,紀筠敏銳道:“不知有何不妥?”
店家連忙擺手,為難道:“并未不妥,隻是本店住的人已滿,如今隻剩一件廂房了。”
“喲,這不是紀大小姐麼?”忽然,一道少年清朗的聲音闖入。
紀筠循聲望去。
隻見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自樓道上下來,視線居高臨下地倪着她,像是守株待兔的獵人終于捕捉到了兔子,視線中帶着幾分得意的笑,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她。
紀筠迎上他的目光:“别來無恙,楚将軍。”
楚明霁朝她走進,看着少女濕潤的鬓角,還有幾绺貼在鬓邊的發,眨了眨眼:“紀小姐這莫不是太想我了,所以才千裡迢迢從上京跑到這偏遠的淮州來?”
紀筠稍稍擡眸,去看他那雙含笑的眼睛:“這麼久不見,楚将軍還是這麼愛開玩笑。”
“我可不是特地來尋你的,我是被家裡逼着嫁人,逃出來的,怕被抓到才一路逃到這偏遠的淮州。”
紀筠怕他不信,轉過身,曲着手指指向剛進來的影柒:“不信你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