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初二分班時,班上有個男生叫江河。
兩個人的名字讀音一樣,一開始沒有區分叫法,隻是每次有人叫其中一人時,兩個人都會應聲,次數多了,老師為了區分兩人,便叫姜禾為姜小禾,叫江河為江大河。
隻是班上同學喜歡拿他們倆的名字調戲,每次都“jianghe、jianghe”的叫着,看誰會回應,等兩人中的其中一個應聲,就說叫的是另一個。次數多了,姜禾便和江河約定好,男生叫他回應,女生叫便是姜禾回應。
初二剛開始的那一兩個月,是他們興緻最濃的時候,每次課間都會有人喊兩句“jianghe”,隻要是女生喊,她便笑着應下。久而久之,他們興緻過了,便不再玩這種遊戲。
初二分班,姜禾完全分到了一個陌生的班級,老師全部換了一遍,同學也不是初一認識的那些,但因為名字這件事,倒是讓她極快的融入進了班上。
等她完全适應了後,那場所謂的數學競賽培訓,早就結束了。也是那之後,她才知道和她名字同音的那位江河,在數學上的天賦高的離譜。
姜禾自認為自己數學也不差,但和他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
她那時候換座位換到了江河前桌,看見他桌子上面有張自己沒見過的數學試卷,征得同意後,她拿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上面的題目自己竟然一時之間想不出解題的方法。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思緒,最後還是看了江河的步驟才有了些頭緒。
想到這裡,姜禾看向方知衡,問:“你培訓的時候認識的,是他吧?”
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方知衡若認識江河,那應該也知道江河是男生啊。若是認識,怎麼可能不知道江河是誰?
方知衡看着她,解釋:“培訓的時候不認識,培訓結束後才知道他的名字和班級,後面去他班上找的時候……認錯了人。”
那場數學競賽培訓是偷摸進行的。學校沒有公開,隻各個班級挑選了一些數學好的學生,在每周放假後,在教室裡多留半天時間。
實驗中學每周六上午上完第二節課放假。而他們這些參加了競賽培訓的學生,會留到下午三點才放假。
雖然每周花的時間并不算很長,但上半年才剛發生過初三學生學習壓力大跳樓的事情,下半年開學又搞什麼競賽培訓,有些家長是反對這個所謂的競賽培訓。
一開始是打電話給班上的班主任說自家的孩子不參加這個,可到後面看見競賽培訓竟然還在弄,便一言不說直接投訴到教育局去了。
教育局速度也快,收到投訴後,競賽培訓就停止了。
不過那時候也進行了一次考核。剛剛考核測試完,就等着下周培訓開始的時候培訓結果出來,再沒有下一次了。
考核測試結果是各班的數學老師私下和參加的學生說的。
因為被約談過,所以隻将試卷發下去,若是學生自己想了解測試情況,各班的數學老師也會告知,但不問也就不說。
方知衡拿到試卷的時候,問了一下情況。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第一名。
當時明月照因為生病沒有參加,他還以為自己終于能夠拿一次第一了,可以依舊不是第一。
其實第二也很好了,他也不是每次都能拿到第二。
後來放假,明月照從數學老師那裡要來了一套試卷,做完後又要來了他的試卷,邊對着答案,邊問他測試結果。
可能是方知衡去的時間不湊巧,那時候明月照剛和父母吵了一架。所以,對着方知衡,她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方知衡從小便在自己姐姐和明月照的天才光環下備受打壓,那一天聽了那些話确實是有些難受。
回學校的時候,他那時候無意識地走到了他們班級門口,就站在走廊窗戶那裡,透過窗戶看見她朝着後座的方向坐着,手上拿着那張試卷。數學競賽的試卷,他看得很清楚。更清楚的,是她的那雙眼睛。
第一次見面時,她那雙眼睛水霧蒙蒙,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
那時候,明明她都怕得渾身發抖,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卻還是緊緊捂着他的眼睛,一雙小手,捂也沒有捂嚴實。她抖個不停,整個人搖搖欲墜。方知衡想拿下她的手,扶着她站穩,隻是沒想到他的手剛使勁,姜禾突然哭出聲來:“你别動!不要看!不要怕!沒事的!沒事的!”
也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自己。
之後,他沒有再動,隻将手伸到她背後,試着拍了拍她的後背,一直到老師過來。
可能是他的表現太過平靜,再加上老師們過來的時候,姜禾又一直捂着他的眼睛,所以老師以為他沒有看見那個場景,問了他的名字和班級後,便打電話讓班主任将他接回去。
方知衡确實沒看見多少,隻看見了那片血色在粉綠的地磚上蔓延。但僅僅是那些,也讓他好幾個夜晚從夢中驚醒。
從初一到初二,再次看見姜禾的時候,這件事也沒有過去很長時間。方知衡都還沒能從陰影中出來,姜禾卻能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
一邊是含着淚水微微紅腫的淚眼,一邊是笑容燦爛明媚如春的笑眼。
方知衡有時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脆弱了,别人都走出來了,自己卻還陷在裡面。
後來……
方知衡回過神來,不想說他們倆是如何認識的事情,便轉而問他們:“怎麼突然聊到跳樓的的事情?”
他們回教室有些晚,并不知道潘正休學的事。
徐澤三言兩語将這件事又描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