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木栖是親眼看見雷光爆開的。
天頂裂了一半時她跟着外面的動靜一起跑到了空地上。
這兒已經聚起了一堆人,有從練劍台出來的,也有聽到動靜來湊熱鬧的。
周圍飛揚的塵土将視野蒙了大半,玄鐵的碎塊甚至刺破護體靈罩,往人的身上劃去,幾個修士疼得龇牙咧嘴,“發生什麼了?這兒怎麼塌了?”
七嘴八舌的讨論聲此起彼伏。
遊木栖往角落裡站了站。
執事長老聞訊風風火火趕來,沉着面在嗆人的廢墟中走了幾圈,她的手在中心台摸了摸,“斷痕雜亂無序,看不出是從哪裡開始壞的。”
“别是被赤白宗哪個劍修練壞的吧?”
遊木栖:“……”
有幾個先出來的赤白宗修士反駁,“胡說八道,我們根本沒那麼厲害。”
聽聞此話,長老眉目一斂,又在大塊玄鐵斷面處看了看,“确實是某一間房先失了平衡,玄鐵支撐不住整個傾塌。”
“能否看出是哪間?”
“暫時看不出,但也不是不能找,隻是要多費些時日。”
長老身後站着一人,她肘間夾着算盤,手指飛速撥動着,有人認出這是練劍台的掌櫃,不由問她在幹嘛。
掌櫃眼皮子都不擡,指節甩出殘影,“在算你們要賠多少錢。”
遊木栖在角落裡蹲了下去:“……”
“可是這跟我們沒關系啊!況且我還受傷了呢,要賠也是你們賠我們吧。”說話的人露出手臂。
“你傷哪了?”旁邊人問道。
“剛剛撞到了,内傷。”
“……”
掌櫃冷着臉在周圍掃了一圈,“若能找出罪魁禍首,自然不用你們賠,若找不出,在座各位人人有份。”
“理可不是這樣講的!”
有人鬧起來,也有不想惹事的家夥問,“若我們賠,要多少靈石?”
掌櫃語速飛快:“玄鐵一塊五十萬靈石,練劍台共築玄鐵五萬四千七百三十九塊,澆築時加的白晶共十一萬四十二塊,每塊七千靈石,隔間門口的禁制陣法乃請大師打造,禁制九千,每個三十萬,陣法一萬八,每個五十萬,以及練劍台整體主陣十個副陣三十,陣法材料另算,一共——”
她停住話頭,不管準不準備賠錢的人都聽得心驚膽戰,“一共多少……?”
“不夠用,再拿個更大的算盤來!”
遊木栖:“……”天雷符果然很貴。不管是拿來賣,還是拿來闖禍。
幾個散修瞬間不幹了,“練劍台都塌了,很明顯是赤白宗的劍修做的,早上他們過來了一群人。憑什麼他們的錯要我們也一起買單?”
遊木栖心下一驚,很快又在混亂中聽到同門蒼白的辯解。
“胡說八道!我們根本沒有用心練劍!”
有修士從攔路的廢墟中擠出頭,“此話有理,我看見過赤白宗的人在裡面表演猴子。”
“說不定就是成為猴子王把練劍台打爆的呢?”
眼看重心逐漸往赤白宗上轉,混在人群中的遊木栖壓低聲線,似嘟囔又似吐槽般開了口,“赤白宗來的人多有什麼用,實力也就一般,哪比得上治神山的姜遼。”
她聲音不大,卻讓周圍一圈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此話有理!那姜遼有把神劍,聽說他在這待了近兩天兩夜,誰知道是不是練劍台承受不住神劍的氣勢才塌的。”
“是了,赤白宗的修士還在練劍台裡吃猴子,都不練劍,這台子肯定是姜遼弄的。”
遊木栖從中間往外走,渾水摸魚胡亂開口,跟不明真相的群衆将謠言就這麼一圈圈傳了出去。從“赤白宗一群懶鬼隻有治神山姜遼才是個真正的劍修,勤奮努力,練個七天七夜不在話下”演變為“姜遼一人能打赤白宗七個”,不過片刻,練劍台俨然成為姜遼的個人吹捧會。
方才主心巨石橫斷,隔間靠裡的修士現在才繞路出來,溫淩宇靠近黑壓壓的人群,聽他們說姜遼天下無敵,眉眼當即就壓了下來,“這話誰傳的?”
憑什麼說他溫淩宇不敵姜遼?!他打不過就算了,憑什麼說微生師姐也打不過?!
他側過身扭頭,衆人嘴裡的姜遼落在最後,離這還有段距離,溫淩宇冷冷開口,“姜遼能有多厲害?”
旁邊人本想誇誇其談一番,卻看見了他身上的紅白道袍,“還挺厲害的,你們太不努力了,被超越乃人之常情。”
練劍練到昏天黑地的溫淩宇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旁邊的弟子也很不滿,在這被關的都是昨晚跟溫淩宇一起罵人的,此刻聽到哪句氣哪句,“誰說我們被超越了!姜遼根本就不如我們溫師兄!”
“你比姜遼厲害?”掌櫃不知從哪閃出,緊盯着溫淩宇,“那這麼說,這練劍台是你毀掉的?”
溫淩宇的火氣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疑惑取代:“……??”
愣神的功夫,遊木栖已經走到了邊上,她客氣地擺手,“怎麼會,此番壯舉隻有姜道友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