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助人在他寄了信的第二天就回了信,信封帶有白蘭花的香氣,沉甸甸的,邬也倒出了他的學雜費,以及一張小小的紙條。
資助人問他:你快要過生日了,有什麼想要的禮物?
紙條邊緣有些褶皺,像是被人反複展開,又折起。
邬也将信封和紙條都好好收了起來,但沒有立刻回信。他在等學校出期末成績,直到自己拿了全年級第一名,他才又拿出信紙,端正地寫下最近他獲得了哪些榮耀。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等價交換,但邬也隻有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才好意思收下資助人的錢。
寫信的時候,三個妹妹吵了起來,一個要哥哥許願手機,一個要哥哥許願相機,一個要哥哥許願遊戲機……
邬也把她們都趕了出去,跟資助人說他不需要生日禮物,然後分享了最近的學習生活。
最後他随意地提起,聽說春天來了,溪流都化了冰,貧民區裡的河都是臭的,他好想親眼看看柳枝垂進水裡是如何泛起漣漪的。
第二天,邬也收到了一瓶水,随信的小紙條上寫着:被楊柳葉拂過的溪水,生日快樂,把瓶子擺在陽光下看看。
那天陽光很好,邬也對着窗戶高高舉起瓶子,他看見了細小的塵埃在透明清澈的水裡晃動,一片細長的楊柳葉在水裡慢慢地轉圈,瓶底寫着:因為太貪玩而掉進水裡的葉子,會被我撿回來送給小也當生日禮物。
陽光下,瓶子裡能折射出七彩的光。
臉上濕涼,邬也摸了摸,一手的淚水,很不争氣地覺得,這是他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這是一個瞬間,一個不用他當幫父母支撐起家庭的長子,不用當妹妹們頂天立地的哥哥,不用當班級裡被老師寄托厚望的學生……他隻是邬也,想要什麼,就會收到。
後來他又收到了雪山頂上一捧潔淨的雪,裝在保溫瓶裡,瓶身還帶着高山的寒氣,還有沙漠腹地被駱駝踩過的沙子,裝在玻璃罐中,沙粒間閃着金色的微光。
特區裡,去到雪山和沙漠不怎麼容易,那基本是邊界軍隊管轄的區域。
但邬也甚至還收到了一隻從沒見過的棕毛小動物,上網查了才知道,這是松鼠。
資助人體貼地說,沒錢養的話,放生就好了,松鼠存活能力很強。
邬也努力養了一段時間,可這隻不幸被抓回來的松鼠咬斷了籠子,從他家越了獄。
他沒有在信裡跟資助人說這件事,因為覺得丢臉。
直到被榮越找上,高大的男生将他塞進懷裡,跟他說,身上的這條裙子很好看。
邬也怔愣地看着鏡子裡變了個模樣的自己,喃喃道:“你以前送我的松鼠,跑掉了。”
“哦……沒事,我讓管家再去買,”榮越每次都這樣回答,手指輕輕梳理着邬也的頭發,“小也想要什麼我都能給。”
[小也想要什麼我都能給。]
資助人每次在信尾也是這麼說的。
那個人怎麼會是……榮越呢?
所有早已滲進他骨頭裡的暖意,都在此刻變成針變成刺長出來,告訴他:這就是你要回報的資助人。
有什麼東西在撕扯他的心髒。
邬也從悶痛的胸腔裡發出急喘,燥熱的身體被死死壓着,他被給予了更洶湧的浪潮,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留下一小團深色的痕迹。
從未有過的陌生情-欲,正在摧毀他過去十九年裡構築出的自己。
“你……慢點。”邬也艱難地說,聲音嘶啞。
這樣帶有順從意味的懇求,顯然讓身上的人感到愉悅,他被仔細舔了舔撕裂的唇,可自己流的血也被掠走了,讓他更為幹渴。
“可以啊,小也求求我。”榮越含-住了邬也的耳朵。
他隻會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