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簾織成一片,沖刷着馬路,擊打到車身上發出重響。
邬也枕在榮越腿上,雙手都緊握成拳,他睡得并不安穩,很想醒過來。
但好像有雙手壓-在了他的眼睛上面,像命運一般沉重,阻止他睜開眼看到什麼。
“管家,你怎麼開這麼快?”
榮越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耳朵裡,邬也被颠得想吐,他張開唇想喊榮越的名字,但嗓子疼得厲害,發不出任何聲音,反而因為歪了下頭,被榮越當成一個親密的靠近。
“馬上到你家了。”榮越撓了撓邬也的下巴,得到少年極輕的呻-吟,像小貓吃奶時發出的嗚咽,他突然就理解了那些癡迷貓的人。
“小也,我……”
邬也緩緩睜開眼,聽見榮越的聲音前,先聽見了刺耳的刹車聲,幾乎撕裂了空氣。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雨滴懸浮在空中。
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嘶鳴,車身猛地一震,邬也的身體随着慣性向前傾去。榮越的手臂瞬間收緊,将他牢牢護在懷裡,視線天旋地轉,耳邊隻剩下轟鳴聲。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小也!”
邬也在榮越的嘶吼中幹嘔,喉嚨火辣辣地疼。他被榮越緊緊抱着離開變形的車廂,雨點砸在身上的感覺冰冷刺骨,周圍嘈雜的人聲似乎在說,剛剛發生了車禍。
雨天路滑,夜間燈暗,他們的車和一輛車撞在了一起。
“天呐,這輛車裡面的人……”
在說什麼?不是他們的車嗎?
邬也的視線模糊,雨水糊住了眼睛,他費力地眨着眼,看向那輛與他們相撞的車,整個翻倒在地上,車頂已經變形,暴雨澆起了濃濃的煙。
那煙霧在雨中扭曲着上升,像是什麼不祥的預兆。
看到正對着他的車牌号,少年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邬也最熟悉的一個車牌号……他-媽媽邬玉丹的車牌号。
“小也……!!”
誰在喊他?
不是暴雨那天,爸爸媽媽已經死掉了,他在驚恐中咬碎了媽媽給他的Omega分化藥劑,然後……
“小也?醒醒!”
邬也在男人慌張的呼喊聲中猛然驚醒,像是被人從深水中硬生生拽出來。
夢境與現實模糊的邊界緩慢劃開。
沒有雨聲,沒有尖叫,他看見了榮傅,搭着他的肩在晃,所以剛剛才有惡心感。
他拍掉了榮傅的手。
“抱歉……”榮傅愣了下,“我見小也在連廊下睡着了,怎麼都喊不醒,還以為小也又發燒了。”
“你流了很多汗。”
榮傅摸了摸邬也的臉,手指滑過少年側頸,甩掉幾滴晶瑩的汗珠。
邬也後知後覺地捂着悶痛的胸口深呼吸,他想起來了,今天早上他去找榮越算賬,結束後要離開榮家時,榮傅突然打電話來,說有東西要送給榮越,讓邬也在榮家等一會,他要帶邬也去個地方。
畢竟才高燒過,在榮宅連廊等榮傅的邬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可能因為又和榮越發生了身體接觸,才做了個噩夢,回憶起和榮越在一起的那晚。
以及那晚後來,爸爸媽媽發生車禍的那個場景。
邬也彎下腰,再次開始幹嘔,這兩天沒怎麼吃飯,他根本吐不出什麼東西,本就單薄的身形看起來更為消瘦,像一道随時會消散的影子。
榮傅拍着邬也的背安撫,發現了不對勁,輕聲問道:“小也,怎麼了?”
少年閉上眼睛,擡手死死捂住嘴止住幹嘔的欲-望,片刻後,他放下手撐着膝蓋,說話時疲倦至極的語氣似乎能被風吹散。
邬也說:“榮傅,你之前說要訂婚,那麼我們的這種關系,你想保持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