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當時的劉家人,就拉着人跑了,成了雜胡劫匪,就此與平王這邊斷了聯系。另外一部分,就過來投奔平王了。
也是那時候世家還要點臉,覺得他們既然自認平王之奴,就不好攔阻了。
正是靠他們,平王才徹底在丕州站穩了腳。這些年下來,丕州各地郡城的兵馬,多數都成為了平王嫡系。
所以,劉家人在軍。那日熊爹帶着餘霁參加的,是總結他離開這段時間的,丕州當地政務的會議,跟随他兩年征戰的軍中将領都回家休息去了。
熊爹跟餘霁對談時也是誤會了,以為餘霁說的是議政時沒見着劉姓人,也就沒給他多講。
餘霁要是再年長幾歲,開始學武藝,他陪讀裡就會出現劉姓了。
劉家軍的野性一直未曾消減,以勇猛彪悍為先,熊爹的兇性,正是從小被大母摔打起來的。
本來仁善就幾乎等于隐晦罵人了,軍中的不喜,還要加個更。
他們要的是一個狼主。
“大王去做吧。”崔王妃看着熊爹,笑了。
熊爹看向崔王妃:“那我去做了?”
“嗯。”
熊爹于是吐出一口氣,站起來走人了。
熊爹的憤怒不是裝的,他也早有了打算,但他很尊重自己的妻子,願意在這件事上與妻子達成一緻。
——大景向來有女子參政的習俗,熊爹給餘霁講的朝堂故事精簡版忽略了後宮女性和母族,其實在連年的政治鬥争中,女性的身影也參與期間。比如現在這位皇帝的皇後,她也是先帝的皇後,姓王。
政治本來就是不斷妥協的結果,世家穩定當地,熊爹要治理,必須依靠他們,否則平王早把這幾千口子剁幹淨了。
崔王妃是兩家間的橋梁,是崔家的誠意。畢竟當年平王夫婦最頭疼的就是兒子的婚嫁之事,沒有大家女願意嫁給熊爹,他可以有妾生子,但總不能以後婢女管家,未來的平王也管個婢女叫母親吧?
崔家在岐陽也有一支,但勢力不大,可崔家女确實是熊爹當時最好的選擇了,尤其還是長女。崔王妃嫁過來時,熊爹還擔心過她會看不起自己的母親。結果崔王妃很好,家中和美,劉夫人的最後幾年人生,平穩又幸福。
可平王和崔氏的矛盾還在,崔氏想恢複當年依舊獨占丕州時的家族勢力。他們也很羨慕岐陽的大世家,羨慕他們和皇帝說是共治天下,其實世家為先的盛況。
可熊爹哪是他們能擺弄的?
他們是期待平王戰死在岐陽,順帶将全部兵力一塊兒陷在那兒的,王妃乃崔家女,一個吃奶的幼兒,這是多大的好事?
沒想到平王戰勝回來了,隻能改變策略。
崔王妃坐在原地默默喝茶,芳藥進來說了一聲:“公子把傷藥帶走了。”
崔王妃:“嗯。”
芳藥繃緊了臉,趕緊又帶人全退下去了。
崔王妃便垂下頭,看着已經空了的茶杯——我也想顧娘家啊,可你們誰顧我啊?
大趾出生,平王在外那兩年,她娘家裡常常來人,且邀請她母子回(崔)家去住,她母親甚至都親自過來了。
崔王妃這才将大趾放在了自己身邊,與他寸步不離。因為她害怕,真回去了,待平王回來,這孩子還是不是平王的種就都不知道了。
甚至王、趙、謝三大世家養育出來的三個皇子,就真是宇文家的種?他們仨的親娘可是都糊裡糊塗沒了啊。
莫說平王根本沒見過大趾,就算見過,一個幾天就一變的嬰兒,誰認得出來啊?未來便是鸠占鵲巢,平王徹底成了傀儡。而她……還能不能活,就不好說了。畢竟平王不是傻子,崔家的人也沒那麼信任她。
崔王妃将茶杯沏滿,且,她能去哪兒再找一個如宇文良這樣的男人呢?
成婚前,宇文良沒碰過旁人。新婚第一夜,他險些摸錯了門。但溫溫柔柔,輕手輕腳的,一個新手沒讓崔王妃快樂,但也沒讓她太疼痛。之後他竟然還真鑽研過這事兒,想着讓她快活。
與母親姊妹私下裡閑談,崔王妃很清楚男人什麼樣,便是她親爹,也隻顧自己快活。甚至家裡姊妹有了感覺也得憋着,因丈夫不喜浪蕩之人。
事務上的尊重,則更直接。婆母還在的時候,便帶着她認識了平王麾下的将軍們,她長棍還是婆母教的,若平王有意外,她至少能握住一半兵權。
婚後七年,平王依然沒碰過旁人。可是,沒孩子。
婆母在這期間故去,宇文良依舊沒提過半句跟旁人同房的事情。在崔王妃以為,宇文良是在等她大度開口,她也确實該大度的時候,可宇文良先一步來求她了——他對不起妻子,他需要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