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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頂樓的天台往常是個适合病人散心的地方,隻是十一月溫度驟降,兼之秋風蕭瑟,來的人就少了。
今天更是隻有一道長發黑衣略顯單薄的身影阖着眼坐在大理石制成的長椅上。
【偵查到溯行軍的蹤迹了嗎?】
在其他人看來閉目養神的青年正詢問在病房時沒來得及細說的消息。
【每次剛發現一點敵人的痕迹,剛靠近它們就離奇消失了,不久後又出現在另一個方位,我和七星劍甚至連敵人有多少人都沒見到。】
對于棘手的戰況,山姥切國廣情緒平穩,隻是帶着一點對江霖的擔憂:【主人,敵人的情況不對勁,你也多小心。】
【我會的。】
哐當!
樓梯處的鐵門發出一聲巨響,比起推開,更像是被什麼猛地撞開了。
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迅速接近,絲毫不加以掩飾。
看來在這個世界,審神者孤身一人時,依然很容易被敵人盯上。
這麼想着,江霖維持着原本的姿勢,擡手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就是一槍。
“咚!”
重物倒地的聲響。
不對!時間溯行軍死亡後不會留下軀體!
江霖倏然睜眼望去,映入眼中的景象和狐之助的聲音一同被他接收。
【審神者大人!那不是時間溯行軍!隻是一個沾有溯行軍氣息的普通人!】
地上躺着的是一名男性,三十歲左右,面容普通,身上沒什麼顯眼的特征,除了……手上厚厚的槍繭。
江霖眼底的情緒沉了下去:【狐之助。】
正常人怎麼會無緣無故沾染溯行軍的氣息?還濃重到他根本無法察覺不對。這種事,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是!】狐之助迅速檢測了一遍地上男人的身體數據,看到結果後,隻覺得它的腦子空白了一瞬,語氣呆滞中帶着不解,【審神者大人,這個人已經腦死亡三天了……】
一個理論上死的不能再死的人,居然還能跑過來襲擊審神者??
這也是這個世界規則的不同之處嗎?不不不,怎麼看都跟溯行軍脫不了關系啊!
【看來敵人受到的桎梏比預計的還要嚴重,】青年臉上的神色更冷,【以至于它們開始對不會影響到曆史的普通人下手了。】
他蹲下身檢查屍體,狐之助提醒道:【氣息最重的地方在頭部。】
找到了。
江霖在男人腦後摸到一塊突起的尖銳物體,稍一用力,一截碎刃便被拔出,附帶一團粘連在斷刃上的血肉。
【這、這這……!】狐之助震驚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這個人身上的碎刃有血肉組織生長附着的痕迹,隻能說明,他是在活着的時候就被侵蝕污染,遭受了不知多久的折磨才死去,甚至死後都不得安甯。
【熟悉的伎倆。】江霖垂下眸,視線落在屍體腦後的空洞上,【但相比本丸那時,敵人這次的手段要更加粗糙、簡陋……和直接。】
簡單粗暴的将人類軀體與帶有污濁氣息的刀刃碎片結合,任由其侵蝕人類的意識。
而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幾乎無法抵抗其帶來的侵蝕,後果可以說是顯而易見。
即使僥幸捱過,自身意識也已湮滅,徒留一具□□,不過傀儡而已。
【可是溯行軍這樣做有什麼意義?】狐之助無法理解,【普通人的戰鬥力本就比不上付喪神,這樣做還讓他們失去了人類善于思考的大腦,對我們的威脅甚至不如一隻最普通的敵短刀。】
江霖釋放靈力将碎刃和上面的血肉碾成齑粉:【不清楚。】
費時費力、得到的效果還不一定理想,想不到敵人這樣做的理由,可它們偏偏就這麼做了。
【也是,我們現在知道的消息還是太少了,隻能等後面有更多情報再分析……審神者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逝者當入土為安。】江霖脫下風衣蓋在屍體身上,【最近的墓地在哪裡?】
江霖徒手帶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屍體跳上護欄,一直躲在鐵門後的人影瞳孔一縮,顧不得隐藏自己,急聲喊道:“等等!”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黑發青年已經一躍而下。
這跟自殺有什麼區别!?
諸伏景光沖到護欄前往下看,見到的卻不是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景。
安然無恙的黑發青年正擡起頭向上看,似乎是發現了他,嘴唇阖動着,說了句什麼,然後迅速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諸伏景光沒能分辨出他說了什麼。
但見到青年如紅寶石一樣清透的眼睛時,幼時摯友炫耀一般分享過的奇異夢境的記憶被重新翻出。
“原來……”諸伏景光的語氣輕飄飄的,神情恍惚,“zero小時候的那個夢,不隻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