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可以做些什麼?
爬樹、打架、掏鳥窩、跟小夥伴們嘲笑一下村頭的王寡婦、還是抱着青梅竹馬“滾滾”草地?
不不不,這些對于九歲的殷九九來說實在是太過小兒科。
爬樹、打架、掏鳥窩,她還在尿褲子的時候就已經駕輕就熟了好麼!
九歲的她早已經上升為拆馬廄、燒廚房、毀房屋了。
至于小夥伴們,她隻有那個冤家似的青梅竹馬厲輕寒,以及她親愛的表姐沈佳麗。
她跟厲輕寒倒是三不五時“滾滾草地”(打成一團),隻不過後果便是:要麼他骨折,要麼她骨折。
她倒是羨慕死了村頭的王寡婦。
倒不是因為厲輕寒口中王寡婦和趕車的王二麻子的那段情,而是就算被人在背後戳戳點點,至少王寡婦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想走到村頭便走到村頭,想走到村尾便走到村尾。
那時候的九九還不知道,對于被嚴厲禁止出府的她來說,這便叫做——自由。
至于為何被禁止出府,這還得從她那令人啼笑皆非的天賦異禀說起。
有人天生麗質,有人天生聰慧,有人天生了一張巧嘴,你說天生什麼不好,偏偏給她天生了一身蠻力,這對于她一個出生大家的貴族千金來說,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實際上,除了捏核桃以及跟厲輕寒打架的時候,日常生活中她完全感受不到這一天賦所給她帶來的便利。
反倒因為這個,她被父親殷啟明以年紀尚小還不能控制力道、容易傷人為名禁足在了府中。
仿佛隻要她一出門,便會将小夥伴們一個個像捏核桃一般捏碎似的!
就因為這,她長到九歲,卻仍舊不知被厲輕寒及沈佳麗形容為:繁華、熱鬧,卻又險惡、黑暗、搖搖欲墜的外部世界,到底是怎樣一種面貌。
為了彌補她不能出門的遺憾,殷啟明對她倒是相當放縱。
隻要是在這将軍府内,隻要她做的事情沒有傷害到她自己,即便她把殷家祖宗的祠堂拆了,再把上下十幾代的靈位都埋進茅房裡,他也絕不會對她有絲毫的責怪。
就因為這,殷九九完全長成了一個風一般的女紙,基本上刮到哪是哪,同時留給當地一片狼藉。
那些什麼女紅、儀态、琴棋書畫她更是學了個半吊子,唯一有點興趣的武學劍法,也學得有一搭沒一搭的,以至于這一兩年随着厲輕寒的一天天長大,她就算用蠻力、用牙咬,也打不過厲輕寒了。
常常聽殷啟明無奈地指着她,對厲輕寒的父親厲之信道:“你看看,我真是把她給寵壞了。雖說你家的小寒比她大了五、六歲,但是小寒九歲的時候也練得一手好劍了,詩詞歌賦是張口就來。她呢,能把東南西北幾個字認全了估計我都得笑好幾天!就算不跟小寒比,她表姐沈佳麗也就比她大了将将四歲,這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繡得一手的鴛鴦戲水,而且也是文武雙全,她父親那套名揚劍也學得是有模有樣的。她呢,除了吃就是吃,别說什麼琴棋書畫了,就連個水鴨子腿都繡不出來!我這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才攤上這麼個混世魔王似的小祖宗。”
殷啟明嘴裡說着造孽,眼裡卻滿是笑意,這讓殷九九覺得他也不過就是他自己口中那種“厚顔無恥”之人。
而這時候的厲之信,跟殷啟明配合得不要太天衣無縫哦!
“殷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看小九真真是個開心果,光看着就讓人舒心。我們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你若是覺得滿意的話,我倒還想着跟你換換,把小九給我做了閨女算了……”
說着兩人同時意味深長地笑看着九九。
殷九九翻給他們一個白眼,仍舊自顧自地抱着天聖皇帝賞賜的馬奶葡萄一頓亂啃。
這個話題他們已經讨論了不下十回了好嘛!
前兩三次殷九九還會一臉欣喜地沖過去抱着厲之信的大腿哭着喊着要當他女兒(她才不會跟人說其實她隻是想脫離這殷府的牢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不稀罕當什麼兵部文武雙全、玉面侍郎厲之信的女兒呢!)
但是每每她這麼做了以後,殷啟明便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道:“九丫頭不想要爹爹了嗎?九丫頭要抛棄爹爹了嗎?”
厲之信則會煞有介事地一陣安慰。
兩人演得跟戲台子上唱戲的一樣!
這所謂的“交換兒女”計劃就沒一次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推進。
殷九九算是看出來了,越是寶貝的東西,在外人面前越是貶得一文不值。
她大小姐已經懶得跟這兩個永遠腦子欠抽的父親大人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