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出去打隻兔子烤來給我吃嘛。”她眨巴着眼睛提議道。
南宮千裡一看她那不知世事的樣子就來氣,吼道:“我憑什麼要出去給你打兔子?!”
他為了救她滿身是傷,她倒先委屈了,撇嘴道:“可是麗姐姐說過,在野外的時候通常都是打野兔子吃。”
“我不管你什麼麗姐姐,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什麼狀況,外面全是追殺我們的人,你現在叫我出去,等于叫我去死!”
她更是不服氣了,一下子站起來:“你吼什麼吼,你不去,我去打行了吧?”
南宮千裡簡直要被她氣死了。這根本不是誰出去打的問題好吧?
現在外面天色已暗,風雪交加,山林中又多野獸,就算不遇上追殺他們的人,此時無論誰出去都危險之極好嘛?
但是對着個九歲的小姑娘置氣,自己想想也有點好笑,于是便深吸口氣,軟下聲,抓住要往外走的殷九九,道:“現在外面風雪太大,你就先忍忍,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給你找吃的,好嗎?”
其實回頭想想,小姑娘家家的,親眼見到那番滅門的慘像,肯定吓得不輕。不過她醒來之後居然不哭也不鬧,完全不似一般小孩,這一點着實讓他驚歎,也為他省了不少心。
殷九九第一次聽到南宮千裡如此柔聲跟她說話,順從地點點頭。
“阿南,我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爹爹了?”
南宮千裡微微一愣,該來的,終是躲不了。
“或許。”他并不會撒謊。
“以前,我被爹爹關在家裡,我心裡總想着,隻要能獲得自由,讓我用什麼來交換都可以。可是現在,隻要能讓爹爹永遠陪在我的身邊,我甯願不要什麼自由!我偷偷地寫了一副字帖,打算年關拿出來給爹爹一個驚喜;爹爹頭上有好幾根白頭發,我還沒來得及幫他拔掉;還有還有,我答應爹爹再也不偷吃供品,這些我全都還來不及做……我舍不得……舍不得再也見不到爹爹了……”
她一邊說着,終于再也控制不住,“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她是堅強的,可是,她畢竟還隻是個九歲的孩子罷了!
無論裝得多麼地老成持重,也還是會害怕的呀。
南宮千裡眉頭微微一皺,将她輕輕地抱在懷裡,任由她在他的肩頭哭泣,伸出手緩緩地拍着她的後背,柔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九丫頭是個堅強的好孩子,你的爹爹也一定知道,他一定也很舍不得你的。”
室内的柴火堆被山風吹得忽明忽暗,與殷九九的淚光交相映照。
…………
南宮千裡守着火堆,幾乎一夜未睡。
在這種荒野破廟,火苗一旦熄滅就意味着滅頂之災。
即便不被嚴寒的天氣凍死,他們也會被那些饑餓的野獸吞食入腹。
殷九九睡得也是十分不安,不論是噩夢還是被外面如野獸嘶吼般的北風驚醒,她都隻是壓抑着淺淺地低泣,沒有一次開口尋求過他的幫助。
而他,也隻是一動不動地靜靜聽着。
在人生的道路上,總會經曆些難以承受的痛苦,也總有一些痛苦,是需要自己去品嘗和消化的,畢竟,誰也不能代替誰去成長。
這一點,南宮千裡的感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深刻。
天剛亮,外面的世界早已是銀裝素裹一片,白得刺眼。
南宮千裡好不容易找到一些野菜地莖,跟殷九九勉強吃完後,便将廟裡一塊破布扯下來圍在自己身上,又将殷九九那條顯眼的火紅色鬥篷脫掉,給她圍上一塊破布,将她的發絲微微揉亂,又用地上的黑灰在她的臉上抹了幾下。
南宮千裡将那鬥篷丢在地上,殷九九卻走過去撿起來,小心地折好藏到破廟的角落裡。
“這是我最喜歡的鬥篷,以後我們還能來拿回去嗎?”她天真地問道。
“能。”他答。
“真的嗎?”
“我從不說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