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個月,南宮千裡與厲輕寒他們幾人都要聚在六角涼亭中,推演一遍潛入羲國都城營救殷九九他們幾人的爹爹以及刺殺魏慶豐的可行性。
這幾乎是六合莊内,幾人的頭等大事。
厲輕寒、沈佳麗、殷九九幾人可以說是已經被魏慶豐弄得家破人亡,與魏慶豐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
逃到永安府後,幾人發奮練功、磨砺,隻為了有一天能夠殺回羲國,救出自己的親人、手刃仇人。
據沐府探子每隔一段時間送來的消息:殷、沈、厲三家除了殷啟明、厲之信、沈泰安三人外,其餘親眷,成年男丁遭斬殺、婦女兒童則賤賣的賤賣、發配的發配。
殷九九是出生就沒了娘親,厲輕寒的娘親則是在他十二三歲病逝,兩人至親之人隻有父親。而沈佳麗當時則父母雙全,但沈家被抄封後,沈佳麗的母親因受不了拷問折辱,進了大獄不久便死在了鐵戍司獄中。
當初這個消息傳過來時,沈佳麗幾乎悲痛欲絕,與厲輕寒兩人當時就想殺回羲國報仇。
沐離懷實在不想看二人回去送死,幾經相勸,又拉着南宮千裡一起,與他們二人作了一次可行性推演,無論推演幾遍,出來的結果都是九死無生。
每個月,沐離懷都會讓自家探子捎回來羲國都城豫天府那邊的消息,三人的父親至今也還關押在鐵戍司大牢内,似乎魏慶豐并不急于處死三人,這才漸漸将沈佳麗和厲輕寒那顆急切想要報仇的心稍稍按了下來。
但這個“殺回豫天府報仇并救人”的推演活動,就此沿襲了下來,每三個月推演一次,成了六合莊六人的固定活動。
每次推演,都會根據最新掌握的訊息、幾人這期間不斷增長的身手、幾人可以調控的一切資源等,進行重新推算演練,大家基本達成了共識:隻要推演結果顯示有一半以上的成功幾率,他們就去奮力一搏。
然而至今為止,成功的機率都還未曾超過兩成。
今日,又到了推演的日子。
沐家探子這次送來了最新的豫天府城防及鐵戍司大獄内部結構圖。
而南宮千裡也不知從哪搞來了一份鐵戍司戍衛輪換圖。
這些都是極為機密、難搞的情報信息。
衆人十分鄭重,圍在六角涼亭内,仔細研究,各人都在腦中運轉思考着破解之法。
柳欺風仔細瞧着那份鐵戍司大獄内部結構圖,拿起桌上的毛筆,在上面圈畫、标注着些什麼。
殷九九年紀雖小,比不得其他幾人思慮深遠,卻也看得認真。她平日裡雖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内心想要報仇和救出爹爹的想法也是同樣強烈,因此她才會發狠了一般練功,再不敢如以前那般懈怠。
“鐵戍司一般十人一隊,日常巡邏時五人在明、五人在暗。鐵戍司衙門及周邊其他相關聯的機構将鐵戍司大牢團團圍在中間,周邊至少三層守衛,同時在崗的共計超過百人,六個時辰一輪換。并且不是同時輪換,各隊輪換時間全部錯開。鐵戍司大牢僅一個門進出,門闆厚實如鑄鐵,若不是從内部打開,僅憑人力根本無法将門攻開。我們想要不被任何察覺地潛入鐵戍司大牢,可以說是難度極大、可能性極小。”沐離懷拿着那張輪換圖,分析道。
“不僅如此。另有至少百人平時都是在附近等待輪換,不能遠離超過半刻鐘的距離,可以說隻要有一點異動,他們就能迅速趕來加入。小隊長統領十人,百戶長統領十個小隊,千戶長下轄十個百戶。鐵戍司自小隊長起便已無一條雜魚,全都是身手高強之人。更莫提百戶長、千戶長了,這都是一路砍殺上去的。這些都還隻是都城内勤,還有大量負責出外抓捕逃犯的,無任務之時也都分布在都城内各處待命。”柳欺風用着淡漠的嗓音補充道。
厲輕寒和沐離懷各自看他一眼,若有所思。
“如若硬闖,就算是一對一,我們之中目前恐怕也仍無一人能敵過鐵戍司任一名百戶長。”柳欺風忽略掉兩人的眼光,補充道。
“差距竟是如此之大嗎?”沈佳麗不由得皺眉,“難不成,我們這輩子都無法報仇救人了?”
“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見沈佳麗黯然神傷,沐離懷不由得安慰道,又看向始終不發一語的南宮千裡:“千裡,你有什麼想法嗎?”
南宮千裡幹脆搖搖頭:“沒有。至少目前是毫無辦法。光靠目前的我們,殺回去隻能是送死。但是,”他頓了一頓,眸光掃過柳欺風和殷九九,“我認為,突破口就在我們之間。隻不過,還未到時候。”
自此次推演後,衆人對自身的提升磨練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雖各個都受了不小的震撼打擊,但竟也無一人灰心喪志,那厲輕寒和沈佳麗更是發瘋了一般地練習,身法、劍勢,肉眼可見地越發淩厲迅猛。
…………
這日,殷九九、沈佳麗、厲輕寒三人正在莊子的蓮塘邊練劍。
殷九九與厲輕寒對劈了幾劍,被厲輕寒的劍氣逼得連連後退。
“小心!”
沈佳麗見殷九九的腳已退到蓮塘邊緣,趕忙掠過去,擡劍接下厲輕寒的一劍,騰出一隻手将殷九九微微一攬、順勢送到了一邊。
殷九九脫離了戰局站到一邊,撫一撫胸口,大喘幾口氣,看着已經對練上的沈佳麗和厲輕寒,不自主感歎道:“不愧是黑白無常,下手還真是毫無情面,将我逼得竟然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這你可誤會你寒哥哥了,他這已經是收着挺大力啦。否則剛第一劍你已經飛到蓮塘裡喂小魚兒了。”沐離懷的溫潤嗓音在殷九九的身側響起。
他不知何時已站到了九九旁邊,一臉淺笑。
“你麗姐姐也是進步神速。也不怪他們如此發狠,畢竟他們的親爹爹都還命懸一線。”沐離懷的視線沒有看殷九九,而是看着正在對練的沈佳麗、厲輕寒兩人。
殷九九白他一眼:“啥意思?怎麼聽起來另外那個命懸一線的,不是我親爹爹一樣?我這是年齡和天賦有限,不是我不肯努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