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相信,兩位夫人僅僅是因為“血脈純正”去收養一個已經十一歲的孤女。
“到時候成婚與否,也隻是看九丫頭自己的意思。她若是願意自然最好,若是不願,自也不會有人強逼于她。于我而言,無非是多一個女兒在身邊體己。”高氏解釋道。
到時候?等九九進了這府裡,還能由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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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冬春丫頭領着殷九九走到看戲的院中,便退下去了。殷九九環視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底哪個席位才是自己和麗姐姐的。
正亂走着,一雙手臂攔在了她面前。
“這不是六合莊的小孤兒嘛,沒爹沒娘,父母雙亡。你也被邀請了?”
劉福明有個副官,叫許建人,許建人納的小妾替他生了兩個兒子,大文小文,在家裡非常得寵,總是要跟周圍的小夥伴們炫耀,偏偏殷九九就不愛搭理他們,時常怼得他們張不開嘴,因此每次見面,大小文兩兄弟起手式就是挑最惡毒的說。
這倆兄弟咋說呢,刻薄、愚蠢、自大,殷九九越是不想跟他們玩,他們就越是纏着,想迫殷九九就範,好似隻有這樣才能撫慰兩人那顆膨脹的心。
殷九九擡頭微掃他們一眼:“我是出生沒了娘,爹爹也生死難料,怎麼,你倆是太羨慕了也想跟我一樣嗎?”
“我們父母雙全,比你幸福一萬倍,怎生會羨慕你?”一道尖細的女聲插進來。
“阿姊,她就是殷九九那個野丫頭。”大小文對着那尖細嗓音的小女娘道。
跟沈佳麗差不多的年紀。殷九九從大小文那聽說過幾回,好似是他們的親姐姐許萍。
“哦?是麼?要不是這倆狗崽子出生,你和你母親都被扔出去了吧,你父親想是連正眼都沒瞧過你,還記得有你這個女兒嗎?”
殷九九都還沒回嘴,已有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幫着回擊道。他的打扮比院裡大部分人都貴氣,看着也是練武之人,腰帶上挂着把小短劍。
殷九九不認識此人。她日常都是在城裡街道上厮混,一塊兒玩的小夥伴不是前門街包子鋪的三代單傳、就是永定橋邊豆腐店的少東家,總之魚龍混雜,都不算什麼上得台面之人。再說了,上得台面之人,也不去街上厮混呀。
倒是許萍和大小文,雖面色不滿,卻也不敢造次,對着這人鞠了一鞠:“小公子。”
那人也不看他們,隻好奇地盯着殷九九:“你就是殷九九?我叫劉宣逸,這是我家。”
原來他便是劉福明唯一的兒子。
那劉宣逸上前一步,剛想跟殷九九說點什麼,已聽到沈佳麗的聲音:“小九。我們去席位上吧。”
殷九九也沒再理那人,從他身邊擦過,跑去牽過沈佳麗的手,兩人去找自己的席位。
剛才許萍和大小文在殷九九這邊受了氣,這會已經回到席位上,對着自己的母親一通告狀。
沈佳麗和殷九九過去的時候,正聽得許建人的夫人在那高聲議論:“我平時都跟你們說了,少跟那個府裡的野丫頭玩。那府裡除沐公子外,全是一群沒爹沒娘的孤兒,兩個未出閣的姑娘跟一群十六七歲血氣方剛的男人天天住在一起,也不知道能做出多少龌龊的事來……”
一群夫人們坐在一張長條方桌一側,桌面擺了各式菜色、點心。聽得許建人夫人的這番話,不僅沒人制止,反倒大部分又是譏笑、又是點頭附和。
沈佳麗和殷九九聽得明明白白,字字入耳。
“小九,我們走吧,這裡不适合我們。”沈佳麗握握拳,強忍下心中翻滾的怒意,幹脆轉身走了。
那長條桌邊的婦人們還在就着戲音打着趣,卻突地長桌被人一把掀翻,那些點心、酒水、杯盞、果盤全都“嘩啦啦”摔了一地,吓得衆人大驚失色,就連戲台子上的戲子們都吓得噤了聲。
“既然不想好好吃,那就都别吃!”殷九九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然後踩着一地狼藉幹脆走了。
隻徒留仍在怔愣的衆人,以及,笑得差點翻過去的劉宣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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