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
北地的氣候總是極端得令人難耐。不是極寒,便是極熱。
南宮千裡和沐離懷、柳欺風去了城樓檢查布防,據說前幾日北部遊牧布魯族的蠻子,趁守城士兵松懈,沖進來劫掠了一番,這幾日全城查崗、晝夜巡邏,就連莊子裡的侍衛們也被抽調了一半去增加布防。
雖說這一年多來,殷九九再未遇過險,大家日常對她的看管也就漸漸沒以前那麼嚴密、此前固定的兩個暗衛也撤了,但若完全無人看着,又不太令人放心,于是厲輕寒主動告假,一來陪護感染風寒的沈佳麗,二來負責看着點殷九九,不讓她随意亂跑被歹人擄去。
“今日就在莊子裡待着,不要外出,這幾日城裡亂得很,雞飛狗跳的。”厲輕寒對着殷九九道。
“我就出去一小會,跟小虎說一聲今天的行動取消了。”殷九九帶着一絲哀求。
“不行。你麗姐姐感染了風寒,我得從旁照顧着,打理一下莊子内大小事務。實在無法脫開身陪你出去。”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去就回。”
“還是不行。你自己一個人太危險了,聽話,今日就留在莊内,哪裡都不要去。”厲輕寒斷然拒絕。
殷九九實在不知到底哪裡“太危險”了,她平日裡都是自己一個人出去外面厮混的呀!
撅起個小嘴:“好啦好啦,知道啦。你快去陪麗姐姐吧。”
“就在莊子裡,不要出去,知道嗎?”厲輕寒一邊走還不忘一邊回頭叮囑着。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待厲輕寒走了,殷九九在蓮塘邊練了一會劍,練累了,便坐到旁邊的秋千架上,一邊晃着一邊發着呆。
沒晃幾下,便聽到有東西破空而來,接着“啪”一下釘在了練劍用的木頭人上。
殷九九環視一圈,沒看到人影。趕忙從秋千架上跳下來,見一枚小飛镖帶着張小紙條正釘在那木頭人上。
取下來,紙條上是一個清晰的梅花印記。
殷九九一陣激動,拔腿便往莊子外跑去。
在烈日下的城裡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其他印記,反而熱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她正想轉身回家,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地進了永安府最大的酒樓——平祥酒樓。
她一時好奇便也跟了過去,走到酒樓門口的時候,發現其中一根柱子上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殷九九心中微微一喜,拔腿便往二樓走去。
果不其然,二樓的一個包房内,正是那個青衣的書生。
擡腳走進去。
斷雲遠對着将她引進來的石秀微微一挑眉,那石秀便立即領命退了下去,将包房門帶了起來。
“斷……雲遠……”三年沒見了,這個名字對于她來說幾乎已有些生澀。
斷雲遠仍是那襲青衣,仍是勾唇淺淺地笑着,潇灑俊逸的樣子跟三年前好似沒有絲毫的變化!
“怎麼?認不出我了?難道我的變化很大?”
“沒……沒……你跟三年前簡直一模一樣!”殷九九道。
“呵呵,你倒是跟三年前相比變化了挺多。”他拍拍自己身邊的圓凳,示意她過來坐。
“是嗎?哪裡變化了?長高了?長壯了?懂事了,還是變好看了?”這倒令她來了興趣,因為南宮千裡總是罵她:怎麼老也長不大,總是跟剛見她那會一樣任性胡鬧。
斷雲遠仔細觀察她一會,這才緩緩道:“都,有一點兒吧。”
她卻好似不甚滿意:“才一點兒啊……對了,你不是說了會來找我嗎?怎麼一消失就是三年?要不是有那套蘭心劍法在,我幾乎就要以為遇見你的那段就是我的一場夢了!”
他替她倒上茶,又把糕點小食推到她的面前,道:“我被一些事情纏住了,這次來也隻為了看看你,看完便走。”
“那你不再教我武功了?”她明顯有些不高興。
“下次吧。對了,你有沒有違背誓言,将我的身份透露給其他人?”
他的表情有些少有的嚴肅,殷九九很幹脆地搖頭:“沒有啊。我誰都沒說,再說,也沒人問我啊。”
她說的确實是實話。
南宮千裡他們雖然對三年前她的獲救以及她的武功路數有很明顯的懷疑,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來開口問過她。她也就順勢裝傻充愣從未主動提及。
斷雲遠點點頭:“想也不是,你這丫頭雖說涼薄了些,但是說話還是有些可信度的。”
他見她的布扣上仍舊挂着那個他送的梅花玉墜,便又是勾唇一笑:“有時候,也不是那麼涼薄。”
“什麼跟什麼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幾乎要被他前後矛盾的話繞暈了。
“沒什麼,最近有人盯得我很緊,我恐怕立刻就要走了。你記住千萬保住你這條小命,起碼到你十六歲前,都要給我好好活着,明白了嗎?”
不知道為何,最近他心裡十分地不安,即便有石秀他們隔段時間便給他傳去她的消息,他卻仍是不太放心,這次冒險過來看她安好,他心裡便也踏實些。
殷九九點點頭:“放心,我的小命我比你更緊張。但是為什麼是十六歲,過了十六歲我會怎樣?”
斷雲遠卻沒有直接回答她,隻道:“以後你會明白的。”
他們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生活趣事,待聽得傳來“咚咚咚”三聲敲門聲,斷雲遠便“啪”一聲打開折扇,站起身道:“我得走了。這個你拿着,緊要關頭扭一下放出信号,便會立即有人來救你。”
殷九九接過那根大約小拇指粗的竹筒狀物體,好奇的研究了一會,擡頭正要詢問它叫什麼名字,包房内早已沒了斷雲遠的影子。
出了酒樓,一邊走一邊把玩着斷雲遠給她的那根小竹筒。
斷雲遠說扭一下就能放出信号,真的這麼神奇嗎?
她心裡想着,握着竹筒的末端一扭,立即便聽到“砰”的一聲,從竹筒内竄出一個小火球,在半空中“啪”地一聲便炸開成一團紅色的煙霧。
那煙霧還未散開,便從房頂上躍下一人,站到了殷九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