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陳轲很快從衛生間出來，林宥安正站在床頭，端詳着這個倒扣的相框，聞聲回頭去看他，陳轲臉上還有明顯的水痕，眼眶有些紅。

“好。”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那個相框好幾眼，朝陳轲走了幾步，還是很在意，“這個相框裡是什麼？我能看看嗎？”

陳轲垂在身側的手指屈起，又放開，他對林宥安揚起一個笑：“……當然。”

林宥安很迅速地回身翻過那個相框。

看到照片的時候，林宥安有種松了口氣卻失落的感覺。

那張照片是少年時的陳轲捧着獎杯的時候拍的，身後的橫幅很清楚地寫了時間地點和比賽的名字。

但照片上隻有他一個人。

“……鋼琴比賽？”林宥安念出照片上的字，剛才還因為照片上并非是他所想的合照之類而低落的心緒又瞬間飄起，“你會彈鋼琴啊？”

陳轲垂着眼不看他，低低地應了一聲。

林宥安又看了一眼照片，然後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好，拇指輕輕拂過照片上面小男孩的臉，對陳轲說：“那我們走吧。”

吃過早飯後，偌大一個家更是看起來空空蕩蕩的，林宥安問陳轲：“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

陳轲一早上都顯得格外沉默寡言，他頓了頓，說：“爺爺讓我準備去公司實習。……對不起，昨晚沒睡好，狀态不對。”

“沒事，那不如你再去補個覺？”林宥安搖搖頭，目光裡帶着點擔憂和探究，“你最近有空再多一個實習嗎？”

陳轲微怔：“……什麼？”

“就，”林宥安撓了撓腦袋，遲疑道，“我聽……我媽說，你是自己有公司還是什麼的。”

“哦。”陳轲微微一哂，一雙桃花眼裡蕩起令人臉紅的笑意，輕聲說，“自己的公司，怎麼能叫‘實習’呢。”

林宥安：“……對哦。”

“其實我主要是出錢，”陳轲說，“技術方面不怎麼幫得上忙。原本打算去國外學一下，現在……”

陳轲頓了頓，目光很安靜地看向林宥安。

林宥安陡然想起曾經從蔣學姐那裡聽到的一句“準備去MIT”，心裡莫名一緊，但面上還沒顯出來，隻是順着問：“現在……？”

陳轲輕咳一聲，企圖轉移矛盾：“比起又動腦子又花錢，我還是更喜歡隻花錢就能賺錢的感覺。”

林宥安表情逐漸嚴肅，忍不住問：“雖然這樣說很自戀……但你不會因為我，要放棄出國吧？”

陳轲定定地看着他，随後笑了一下：“這不叫自戀，小林老師。”

林宥安欲言又止：“……”

陳轲又說：“我送你回去。”

“我打車就行。”林宥安有點不高興了。

“這裡恐怕打不到車。”陳轲聲音溫柔，平靜回答。

林宥安無話可說：“……”

該死的有錢人！

最後林宥安妥協了一半，陳轲找了有空的司機送他回家了。

昨天說好今天早上回家的，可是回了家還是0個人在等他。

林宥安甚至覺得昨天晚上是幻聽了才聽到他媽說他爸沒等到他回家難受了。

他歎了口氣，一個人坐到沙發上，又忍不住想起他和陳轲分開時說的話。

林宥安其實不清楚陳轲心神不定的原因，但總歸不忍心就這麼走了，便說：“那我真的走了？有事你随時可以找我，我其實……還挺閑的。”

陳轲看着他，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最後說了一聲“謝謝”。

“謝什麼，咱倆都……”

都什麼？林宥安險些咬到舌頭，囫囵吞下後半句話，擺擺手氣鼓鼓地說：“你知道我不想聽這個。”

現在輪到他一個人倒在沙發上，忍不住開始唉聲歎氣，拖了個抱枕用力捏着。

我現在和陳轲算是怎麼回事？

他問自己，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問别人，那隻能問第二個當事人，但這和直接說“兄弟你是不是喜歡我”有什麼區别？

……哪有這樣逼着别人告白的？

可是……林宥安後知後覺開始臉熱，這下才意識到兩人的距離早就比正常朋友親近得多。

或許是陳轲給人的印象太靠譜，林宥安總覺得這些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可轉念一想，按照陳轲第一次見面就談結婚的情況，也許什麼戀愛關系或者承諾在他看來都是沒必要、多餘的東西？

就算林宥安再怎麼理智聰明，面對戀愛也依舊是沒經驗的菜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為什麼而跳動，也相信一些細枝末節的舉動不會是陳轲為了演戲而做的。

但他搞不懂這其中鬥法一樣推拉的過程，和陳轲始終沒有說明白的那些影影綽綽的東西。

再就是，去過對方家裡之後，林宥安最強烈的感覺還是一種不可思議。

那樣的地方真的是正常人可以生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