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宅邸西側庭院,陽光透過樹葉灑落在青石地磚上,斑斑駁駁的光影像是層疊的羽紋,随着枝葉晃動悄然變幻。
林夕站在角落的空地上,一動不動。
制服筆挺,項圈收束着脖頸,銀白色的金屬光在日光下泛着冷意。那種沉默,是訓練過的,是被塑造成某種标準模型後的自然反應。
風忽然停了。
林夕立刻察覺到氣息的異變。
不是自然氣流的中斷,而是精神層面上那種若有若無的擾動——水獺。
那股熟悉的、溫軟的精神波在空氣中悄然浮動,輕得像晨霧,卻精準地觸到了她感知的邊緣。
精神海深處,黑狼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
那是一種未經授權的蘇醒。
它沒有咆哮,也沒有撲出,隻是低低地哼了一聲。那聲音極輕,卻像鋒刃劃過神經,令林夕從頸背冷到心底。
她臉色一變,一瞬間幾乎忘了如何站穩。
羞恥感蜂擁而至。
她怎麼能又一次被那股氣息擾動?
她明明有精神項圈,明明知道契約意味着什麼,明明清楚自己的反應是違例的、不可被察覺的——可她偏偏無法控制黑狼。
她指尖收緊,幾乎要将掌心捏出汗。
她知道,這種回應,不隻是精神上的失守,更是一種制度上的破口。
她害怕。
怕賀泷察覺,怕被賀家看見。怕一旦那層掩飾的皮剝落,就會像那些她曾目睹的哨兵一樣,被“處置”。
黑狼卻沒有退回去。
它隻是站着,背脊筆挺,頭微微偏向風來方向。林夕站在現實世界的影子裡,整個人仿佛與精神體同步緊繃。
她沒有倒下,但每一秒都像是在刀鋒上撐着。
水獺的氣息在庭院中徘徊,似近似遠。它沒有壓迫,也沒有主動建立連接,就像無意間灑落的一道光。
等那股氣息終于遠去時,林夕幾乎要癱軟。
可她沒有。
她保持姿勢,直到确認那精神波已經抽離,才稍稍松開一口氣。
但黑狼仍未離開。
它仍然站着,眼裡帶着她從未見過的情緒——那種複雜,好像期待,又好像抗拒。
她在意識裡一遍遍呼喚,黑狼卻不動。
庭院另一邊,蘇彌走在回廊下,腳步很輕。
她今日随家族拜訪賀家,寒暄應酬過後便尋了個理由獨自散步。陽光斜灑在她身上,長裙輕柔垂落,步伐優雅。
水獺忽然從她身邊竄出,向庭院深處快步奔去。
蘇彌一怔。
她沒有下達任何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