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黎明尚未來得及完全撕開夜幕的時刻,天邊僅存的幾縷灰白晨光,如同細碎的銀沙,從那破敗牆壁的縫隙間悄無聲息地灑落進來,恰好落在了林夕的腳邊,仿佛是命運那若有若無的輕撫。
林夕這一日,竟比往常醒得更早。她并非是被那擾人的噩夢驚得驟然清醒,亦非是身體的傷痛将她從睡夢中拉扯出來,而是一種極為奇妙且模糊的精神波動,仿若無形的絲線,悠悠然穿過這片荒蕪的廢墟,恰似一張輕柔的大網,輕輕悠悠地從她身上掃過。
這感覺可不像是那些搜捕哨兵時所釋放出的那種帶着強烈壓迫感的感應,反倒更像是某種神秘的系統式探查程序,正悄咪咪地在這廣袤的廢墟間逡巡,試圖精準地确定某種“異常波動”的隐匿之處。
此時,栖息于林夕精神海中的黑狼緩緩睜開了它那深邃的眼眸。它沒有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就那樣靜靜地凝視着精神海的深處,仿若在洞察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而林夕同樣沉默,她宛如一尊靜谧的雕像,隻是安靜地坐起身來,緩緩靠在那冰冷滿是斑駁痕迹的牆角。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口廢鐵箱子上。裡頭藏着她所剩不多的兩瓶應急糖分,還有那件已然陳舊的衣服。那衣服早已沒了特别氣味,可她仍像守護寶貝一樣,小心翼翼地将其裹進灰帆布中,塞進角落的最深處,還特意壓上一塊沉甸甸的碎石。
她不知道那人是誰,隻記得水獺的味道。
就在這片刻之間,空氣中再一次傳來了那擾人的精神擾動。這擾動像是從極高之處沉沉壓下,再如一股無形狂風,在廢棄區低空掠過。
林夕心裡明白得很,這不是普通哨兵能釋放出的頻段,這是“制度型感知”。
她強忍着腿上的傷痛,艱難起身。傷腿隐隐發燙,每挪動一下身體,疼痛便如潮水襲來。她必須離開。她一度以為不回應外界感應,就能逃過追捕,卻忽略了“生存痕迹”本身便是暴露。
她将糖分膏、應急水、兩瓶安定液一一打包,藏進背後的粗布口袋中。每一樣都是她命懸一線的支撐。
黑狼并未浮出精神海,隻是低頭安靜地帶路,仿若知曉路徑。
林夕拖着傷腿,沿着舊廠房鏽蝕管道,朝南側深區緩緩移動。
風漸大,那精神感應也未停歇,像是無差别地、機械地掠過每一寸土地。
林夕明白,那些人不是來“找她”的,而是來找所有“接近清理标準”的哨兵。
而她,已經很接近那條線。
若此刻黑狼出現在精神層,哪怕隻是一聲本能性的咆哮,她立刻就會被标記為威脅體,随後“處理”。
她死咬着牙,拼命維持着意識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