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夢了嗎?”她輕聲問。
林夕沒有回答。
她隻感覺黑狼正在退縮,像是羞于讓誰看見它這副瀕臨潰散的模樣。
“别怕。”蘇彌緩緩走近,動作極慢,像在接近一隻受傷的猛獸。
水獺跳到她肩上,靜靜地窩着,尾巴掃了一下她的肩胛,又悄悄豎起了耳朵。
蘇彌沒有觸碰林夕,隻是坐在了她床沿的另一頭,将精神屏障輕輕地鋪開。那波動很輕,像一場夜雨,打在林夕神經千瘡百孔的精神海上。
她沒有試圖控制,也沒有驅趕黑狼,隻是将那層安撫性的引導波,默默鋪到林夕的邊界線前。
“你不是一個人。”她低聲說。
林夕渾身緊繃。
她想推開這份靠近,想告訴對方她不需要誰救,但她嗓子幹澀,什麼也說不出。她的指節狠狠收緊,心裡卻有個聲音說:
——我怕再失控一次,就真的回不去了。
“如果今晚我不在,”蘇彌的聲音低得像呢喃,“你會怎麼樣?”
林夕咬牙不語。
“如果下次更晚一點我才來,”她繼續說,“你還能壓得住它嗎?”
林夕的身體顫了一下。
“你不是機器,林夕。”她望着她的眼睛,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是人。你會疼,會怕,會想逃,但你活下來了。那就别總想着靠你一個人。”
黑狼低低哼了一聲,把頭一點一點地移到水獺身邊。
它不咬了。
水獺輕輕叼了它一撮毛,小爪子搭在它爪背上,兩隻精神體,就這麼靜靜地靠在一起。
林夕沒說話,隻是慢慢将雙臂環住膝蓋,低頭藏在臂彎裡,聲音很輕,卻仿佛沉了全部情緒進去:
“我真的……很怕。”
蘇彌聽到這話,沒有說“我在”或者“你可以依靠我”。
她隻是将手慢慢地放到她背後,一下一下,順着她的脊椎輕輕拍撫。
林夕閉上眼。
那一夜,她終于沉沉睡去。
夢裡,她沒有看見火光、鎖鍊,也沒有聽見哨聲和指令。
她隻看見黑狼卧在花樹下,旁邊蜷着一團白毛,風吹過它們的毛發,像是在笑。
而她,也終于,沒有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