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洗，柔和地鋪灑在金屬質感的牆面上，也落在床邊一團靜默的身影上。

林夕睜開眼時，第一眼看到的，是蘇彌歪靠在床邊椅子上的身影。她睡着了，頭發有些淩亂，一隻手還搭在林夕床邊的扶手上，指尖不自覺地蜷着，似乎仍在持續着某種精神引導的姿态。

林夕沒有動。

她盯着蘇彌的側臉看了很久。這個人不該還在的。按制度，她早該被帶離了。以“過載引導”和“未授權精神接入”的名義。

但她還在。

林夕的精神體緩緩凝出身影，在她的精神海邊緣盤踞。這頭黑狼站在一片殘破的、逐漸被修複的水岸邊，耳朵高高立起，注視着遠處湖面輕漾。

那片湖面上，一隻銀灰色的小水獺輕巧地躍入水中，掀起一圈細小的光波。

光波擴散之處，黑狼的瞳孔微收。

它緩緩向湖邊靠近，低垂着頭，毛發在精神海中輕輕晃動，像是藏着舊傷未愈的野獸，在試圖靠近某種未知溫度。

——這不是幻覺，也不是模拟測試。

這是鍊接。

她們還處于鍊接狀态。

林夕猛然轉向現實。

蘇彌的精神正在悄無聲息地擴散，幾乎看不見，卻滲透入空氣中的每一道光線。她的水獺精神體保持在最安靜的遊動姿态，卻不時從蘇彌胸口那片透明的共鳴層中泛出一圈圈光暈。

林夕閉上眼，又睜開，冷靜地坐起身，動作卻克制得像是在試圖不驚擾一片湖面的平靜。

她側頭，注視着蘇彌。

蘇彌眉頭輕蹙，似乎夢境不安。

黑狼重新出現在精神海中央，那片光湖正逐漸擴大。花瓣從水獺的身下浮現，飄向四周，形成一圈緩緩旋轉的漣漪帶，像某種儀式的前奏。

林夕意識到，這不是她一個人的精神海了。

這是共鳴層。

一個由雙向連接編織而成的空間。她的黑狼已經可以在水獺的湖面上行走，甚至感知蘇彌未顯現的情緒。

——這是過載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