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悶哼一聲,右腿失力屈膝,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前不久他在大牢裡殺了潘河,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了自己。
随着裴昭被捕,大理寺全面接手了典獄司。
李遲意一夜未歸,第二日杜若蘭帶着阖府上下,一起包餃子過春節。
她想到孤苦無依的小荷花,于是帶着蓉兒,去給她送碗餃子。
今日巧娘子們都回家過年去了,布莊裡冷冷清清,唯有小荷花,睡在曾經白霜住的那間柴房改的屋子裡。
杜若蘭拿了掃帚清掃院子裡的積雪,蓉兒則雙手拎着食盒,對着小屋裡頭喊了兩句:“小荷花,開門,我們給你送餃子來了。”
沒有人應,蓉兒又喊了聲:“小荷花,你在裡面嗎?”
還是沒有人回應。
“娘子,沒人開門,興許是出去買東西了。”
這時杜若蘭看見雪地上有幾處不屬于女子的寬大鞋印,頓時渾身發涼,丢了掃帚,上去敲門。
“砰砰砰。”
門被敲得砰砰作響,裡頭卻一點聲息都沒有。
蓉兒也覺察出事情不對勁,放了手中的食盒,拿來一根搗染布匹的大棍子,兩人合力,把門給撞開了。
這一進去,隻見屋中燒着炭火,而床上側躺着個人。
杜若蘭輕輕走上前去,翻過她的身軀。
隻見小荷花躺在床上,面部紫青冷硬,雙目圓瞪,大張着嘴,早已沒了氣息。
“嘔——”杜若蘭被這一幕刺激得幹嘔不止,她沖到門外,止不住地渾身發抖,眼下一黑,居然暈了過去。
噩夢反反複複,她看到小荷花背對着自己,她走到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小荷花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眼眶中竟然空無一物,兩行血淚幹涸在她的臉頰兩側,唇角彎起,對她笑道:“我很便宜的……”一雙眼眶中竟然空無一物,兩行血迹淚痕似的順着她的臉頰流淌,對她道:“我很便宜的。”
“啊——”杜若蘭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津津。
李遲意抓住她的手,将她抱進懷中,緩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是我,如果早點相信她,她就不會死……”杜若蘭痛苦地閉着眼睛。
“她知道他們的秘密,他們肯定是要找機會殺她滅口的,你阻止不了……”
“可她已經把她知道的,都告訴我們了,他們為何還要殺她?”
“因為她并沒有把她知道的,完全告訴我們。”李遲意說,“好在她聰明,臨死前,給我們指了方向。”
杜若蘭聽完低着頭,把自己埋進被子裡,身軀止不住顫抖。
他說:“你不要太過自責,你現在,”他猶豫着,她暈倒後,被龐文帶回了宴春園,榮伯請了郎中入府,大夫說,她已有身孕月餘,他不知道現在若把這件事告訴她,是不是時候。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
華蘭殿,李青雲将裴昭被捕一事告訴了宋皇後。
宋皇後聽後默了許久。
裴昭是她的得力幹将,兩年前,她發現他,于是苦心栽培,裴昭也很能幹,替她訓練了一批殺手,而他,也很聽話,作為殺手領袖,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抓,應該怎麼處理自己。
她不擔心裴昭會出賣她,她隻是可惜,自己又損失了一個人才。
先是潘河,後是裴昭,接連落網。
一個負責替她斂财,一個負責替她清理死人,眼下,這兩人都沒了。失去這兩人,便如同人喪失了雙臂,宋皇後心中是又氣又窩火。
她倒是小看了李遲意,本想用女人牽制他,結果,事情沒成,蘇韻反倒死了。宋皇後難免後悔,當初在清池宮時,不應該下媚毒,倒是應該一副劇毒下去,毒穿他的五髒六腑了事。
“裕王是個不中用的,隻看他敢不敢與太子殊死一搏。”
芙蓉暖帳,紅绯薄紗後,兩道身影隐隐戳戳地交疊在一起。
“他死了無所謂,隻要能扳倒太子,他死了便死了,最重要的是,我倆活着,”她在他耳邊輕聲道,“到時太子沒了,裕王死了,這大厲江山皆在你我掌握之中,若是你想,改朝換代也并非不可……最重要的是,我們倆在一起,以後你當皇上,我,仍是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