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太子已死,李遲意被流沙吞噬下落不明怕已死兇多吉少的消息傳來,老皇帝不堪喪子之痛,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
宋皇後身着拖地鳳袍,立于大殿上,拿出一卷明黃文書,“皇上病重,太子已死,裕王謀逆,本宮乃一國之母,當有監國之職,”她對要站出來反對的皇室宗親亮出文書,厲聲喝退道,“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舊例,誰敢不從?”隻見文書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讓高氏宗親還有反對的大臣無話可說。
徐淮見滿朝文武大臣,竟無一人敢站出來反對,他怒急,剛要上前,卻被禮部尚書伸手攔住了,這個時候強出頭,隻會落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徐淮強壓下心中怒火,退了回去。
宋皇後身處高位,怎會看不出徐淮的動作,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禮部尚書站出來,“皇後,眼下最重要的,是讓皇上立下新的太子,大厲不可一日無主。”
宋皇後說:“皇上病重未醒,等皇上醒來,自有決策。”
“諸位大臣,還有什麼好說的?”
無人敢應。
“今日朝事就議到這兒吧,退朝。”說完她大袖一揮,率先離殿。
徐淮轉身離開大殿,禮部尚書急忙追了上去,“徐将軍,現在多事之秋,李将軍已死,你可千萬要穩住了。”
“誰說他死了?”徐淮怒而轉身,但也知道呂大人是好意,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沒看到屍體前,我不信他就這麼死了。”雖說傳回來的消息,沒明确說李遲意死了,但被毒蠍咬上一口,就得命喪黃泉,更别說,李遲意被無數毒蠍吞噬其中,無人可以從這樣的險境裡生還。
禮部尚書雖然也不願意相信李遲意已經死了,但這是事實,不得不信。
京城公主廟裡,杜若蘭跪在長公主的雕像前虔誠祈禱。
“公主,你菩薩心腸,對普通黎明百姓尚視為親人般照顧,你若是在天有靈,也保佑保佑,你的兒子吧,”杜若蘭朝着雕像磕了三個響頭,她以手撐地,俯身向下,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趟流,像斷了線的珠子滴落在地。
自李遲意兇多吉少的消息傳來,她就每日來公主廟,為他祈福。可她心中明白,他回不來了。長公主生時救助了一方世人,可她卻保不住自己,在皇權争鬥中香消玉殒,客死異鄉,就連屍體也不得入高氏祖陵。如今她的兒子,也因此丢了性命。她活着時尚且保護不了他,死了,就更加不可能了。
杜若蘭強撐着身體,從地上站起來,從明日起,她不會再來了。與其求一個死去的人,不如靠自己,不能讓他活過來,至少,她還能為他報仇。
清心寺。
高柔跪在佛前,虔誠祈禱。
自她父親裕王造反以來,她就被困在王府,不準出去,前兩天她尚在襁褓裡的孩子發了癫怔,她以為小世子祈福驅邪為由,來清心寺上香。
上完香,正要離開時,兩個路過的小沙彌的談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兩人提起,師兄從後面的山溝溝裡撿回一個雙目失明且身負重傷的男子,與他說話他也聽不見,嘴裡隻喊着一個名字,叫什麼‘若蘭’。
‘若蘭’二字引起了高柔的警覺,她走上去,笑問兩個小和尚,“你們說的這位男子,在哪兒呢?”
兩個小和尚警惕地看着她,“施主莫非認識他?”
“你們帶我去瞧瞧,興許,我認識呢。”高柔說。
清心寺的主持和尚,這兩日,正對這個渾身是傷的男子頭疼。那男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凡夫俗子,又受了這麼重的傷,恐給清心寺惹來殺身之禍,主持正為此頭疼呢,如果有認識他的人,能快點來把人接走,整個清心寺上下都求之不得呢。
于是讓小和尚帶高柔去看那男子。
高柔跟着小和尚進了後院,隻見床上躺着的人,全身纏着白色紗布,就連眼睛也蒙着白紗,上面隐有血迹滲出,但他露出的下半部臉龐,清瘦的下巴,還有那雙薄唇,不是李遲意,又是誰?
隻見他高燒不止,意識不清醒,嘴裡含糊不清的喊着一個人名,“若蘭,若蘭……”
李遲意居然沒死?這個時候,趁他毫無防禦之力,殺了他,豈不是幫父親除掉一個勁敵?
高柔正要湊上前去,用枕頭把他捂死,這時李遲意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把她當成了杜若蘭。
高柔心念一轉,放了枕頭,輕輕說了聲,“我在這兒呢。”她的聲音與杜若蘭的聲音十分相似,不仔細聽,還真讓人聽不出誰是誰。
眼睛瞎了的李遲意也沒有懷疑,對她傾訴着這段時日自己對她的想念。
他握着她的手,口中喊着杜若蘭的名字,裡面有無限柔情,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和訴不完的愛,要對她說。
這讓高柔有瞬間的悸動,随之而來的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杜若蘭還真是命好,有一個到死都念着她的男人,哪兒像她……
可高柔之所以收手,是因為她突然想到,号令三軍的另一半虎符還在李遲意身上,他瞎了,俨然成為一個廢人,已經造不成多大的威脅,不若趁此機會,将他身上的虎符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