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昭徑直走向祭祀桌,打開了好幾個抽屜,在第二層找到了一本被牛皮紙包裹的書,上面寫着荀貞婉三個字,這是阿嬷的名字。
用刀把牛皮紙劃開,裡面是一些散着的書頁,蔣昭大緻翻了一下,确認了都是阿嬷的字迹。
感覺還要看一段時間,她坐在地上仔細一頁一頁翻了下去。
蔣昭是上大學前那年暑假成為這些人稱呼裡的所謂“鎮蠱人”,但那個時候,阿嬷稱我們這些人為“釀鬼人”。
——阿婆脾氣越來越不好了,蠱蟲也時常控制不住,經常臉上出現駭人的蟲印,阿婆說,死後要把她的骨灰灑落在十萬大山的各處。
——三代苗女,囚于半山。
——巫蠱之禍,巫蠱之禍,世人流傳下來的從來都是假的。
——我們,隻是一群可憐的同樣被囚于此地看守囚犯的囚犯。
——或許,這一代釀鬼人就應該在我這一代結束。
——不不不,不能結束,活着比死亡更痛苦,死亡比活着更痛苦。
——不死藥。
——我們是站在正義的一邊嗎?還是前人的背叛者?
……
——昭兒,你是結束命運的命運。
蔣昭看了幾條,摸了摸提到自己的那一條,阿嬷怎麼知道來這的人是我。
還有那個奇怪的“半山”和“不死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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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成為釀鬼人開始,阿嬷就讓自己拿着她的那隻命蠱去半山當鋪,緊接着自己就成為了當鋪裡單獨收錄蠱蟲的追瘦貓。
四年前,蔣昭在當鋪做過一單生意,給一對男女中的女人種下了蠱蟲,沒過幾天那個男人又來當鋪換了一張臉。
男的叫沈丘陽,女的叫鐘離。
一個是段家養在外面的作為西王母降世的容器,一個是在容器身邊被吃了記憶的工具人,好不容易逃出來了,恢複記憶了,他們兩個還想毀了段家的西王母不死藥。
段家曾經在民國時期的函谷關找到了一份關于不死藥的卷軸,從那之後開始所謂的“不死藥”計劃,找到了當年西漢時期“行西王母诏籌”的沈姓巫者後人,豢養了他們,把他們當做容器,每九年舉行一次祭祀計劃。
但從來沒有成功過,他們懷疑是因為囚禁于牢籠的容器太易碎了,承受不起西王母的真魂,于是他們把沈姓人豢養在了現實生活裡,沈丘陽就是其中之一。
有了思想的容器比之前的的确牢固很多,但可能也過于太牢固了,那一次的祭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沈丘陽逃了出來。
上個月,蔣昭在當鋪的提醒下跟着這兩個人去回收那隻蟲子。
他們兩個人在的那隊人裡,不僅有容器,還有“眼睛”,甚至裡面的五個人都各自有秘密。
她僞裝成當地科研隊的人,先行來到了函谷關駐守,又跟着他們一起進入了一座不存在于現實的山,因為中途起了大霧和其他人分散了。
在山裡找人的時候,蔣昭不知道這座山裡還有人,被一群拿着鐮刀斧頭的掃山人發現了,他們二話不說就沖上來砍人,還有鎖定人的能力,她逃了一晚上才甩掉這些人。
等蔣昭找到鐘離的時候,是在一座簡陋的廟前面,一群人幾乎都傷着躺在了地上,她隻來得及看到了一塊活着的白色石頭,接着那個隊裡的隊長拿起了什麼東西沖進了石頭裡,整塊石頭爆炸了。
再然後,蔣昭從鐘離身上收回了蟲子,把這些人帶回了現實裡,讓當鋪的人叫了個救援電話就結束了這一單。
這裡的不死藥是“不死藥”嗎?阿嬷死之前又為什麼非要我去半山當鋪工作?
按下了心裡的困惑,蔣昭把紙張收攏起來塞進了包裡,接着拿起桌上的燭火開始觀察周圍。
完全封閉的空間,但依舊有風進來,燭火搖搖晃晃的,她靠近了牆,上下敲了敲,很沉重的聲音,是實心的。
摸了摸,上面有一些劃痕,順着這些劃痕摸下去,隐隐能連成一幅圖案,蔣昭把燭火湊近了一些,肉眼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本來想摸一遍把東西全畫下來,但這個地方也沒筆啊。
枝枝靠在耳墜上晃了晃。
“你可以嗎?枝枝,把這裡的東西都記下來。”蔣昭把枝枝從耳墜上取了下來。
“吱——吱吱。”
蔣昭劃開了自己的脖子,把枝枝放在了傷口的地方,它快速爬了進去,傷口在以驚人的速度慢慢愈合。
她走到門附近的地方蹲下,閉上了眼睛,從下面一點一點摸上去,不落下任何一個地方。
整個祠堂裡,燭火悠悠,一個披着頭發的女人正閉着眼在摸牆,看起來就驚悚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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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序南看到蔣昭收起手機,後面圍着一群人,她就跟在一個男人的後面往村子深處走去。
他一時間腦子裡想起了新聞裡那些拐賣村,整個村的人都是監視器,整個村莊都在吃人,蔣昭應該是被他們挾持了。
得去救人,覃序南想打個報警電話,這個地方卻突然沒信号了,手機也在滴滴響了兩聲之後顯示沒電關機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心裡狠狠罵了一句,得先把蔣昭帶出來,還要偷偷的,這一村人自己一個人可打不過。
也不知道村子裡養沒養狗,覃序南整個人又在地上滾了幾圈,裹上了厚厚一層泥漿,希望能借着雨天把自己的氣息隐藏掉一些。
接着,他向村子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