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話算是基本都說明白了。
覃序南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那瑤族那的事情?”
蔣昭斜了他一眼:“今天晚上我去會問的,但是,你不許跟去。”
“那我就待在這裡?”
蔣昭湊近了一點,重新笑嘻嘻地說:“約法第一章,你别忘了。”
笑着笑着,她又反應過來,自己幹嘛給他什麼好臉色,這人長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難看。
她冷哼一聲。
覃序南算是正眼看了蔣昭變臉的全部過程,之前給她的心理分析全是假的,面前這個女人,就是個表面乖巧愛笑,實則陰晴不定的漂亮女人,等等,怎麼還是漂亮女人?
他看了蔣昭一眼,偷偷摸摸地碰了一下自己懷裡的耳墜子,還是沒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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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經天黑了,遠處的山在夜色的襯托下更顯沉重,蔣昭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地下長廊應該沒遊客了。
聽到聲音,覃序南放下了筆,視線跟着蔣昭的動作而移動。
“我要去巡山了。”
覃序南表示理解,但不懂為什麼蔣昭說完這句話就往自己這湊過來,她熟練地重重摸了摸他的脖子,感受了一下皮下的血肉硬度,裡面應該長好了。
本來想直接在同樣的位置割一刀讓枝枝出來,又怕他到時候吓壞,蔣昭把匕首往覃序南手裡一塞。
“你随便找個地方割個小傷口。”
他雖然不解但還是在手背上劃了一道,然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有一個小小鼓起的包從手臂上一路移到傷口處,一隻長得和蔣昭頭像差不多的蟲子從口子裡鑽了出來。
蔣昭趕緊把自己的手湊了過去,枝枝飛快爬上她的脖子,最後在耳墜子那停住。
之前在聽到蔣昭是苗女,鎮蠱之類話題的時候,覃序南心裡有隐隐有種預感,現在這種預感變成了現實。
他裝作大大方方地問:“蔣小姐,這是你的命蠱嗎?”
“這是枝枝,你們認識一下。”
蔣昭提到枝枝兩個字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溫柔了下來,不是原先那種裝的客氣感,也不是陰晴不定的語氣。
“吱吱——”
她翻譯道:“枝枝在和你問好。”
覃序南客氣地回複了:“你好枝枝,我叫覃序南,謝謝你救了我。”
“吱吱吱——”
覃序南看向蔣昭,以為她還會翻譯一下,結果蔣昭什麼都沒說。
她看了一眼時間,一分鐘已經過去了。
覃序南的心跳突然跳動得很劇烈,他捂着胸口看向蔣昭,怎麼回事,為什麼現在他看到蔣昭隻有一種巨大的恐慌感。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舌頭仿佛被粘在了上颚,滿腦子隻有這個女人把刀捅進自己脖子裡的那種可怕平靜感,心慌意亂間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就是我說的恐懼感。”
說完這句話,蔣昭就出發去巡山了,隻留下覃序南一個人在房間裡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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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隻是死亡而已,更何況自己不是已經活過來了嗎?他不停在心裡寬慰自己,起來打算喝杯水緩緩,腳步卻踉跄,仿佛随時要倒下。
喝下水,那種心髒要跳出胸膛的感覺才減弱了一些。
原來之前自己哪怕被殺了也表現的很親近蔣昭,是因為那隻蟲子在自己身體裡面,那隻蟲子在控制他的思想,蠱蟲是這麼可怕的一個東西嗎?
覃序南深呼吸了好幾次,那種心慌的感覺漸漸消失了,之前那隻“枝枝”把自己腦子裡對于死亡的痛苦全部壓了下去,等它走了就一下子激發出來,顯得更激烈些。
試圖回想了一下蔣昭,他還是覺得心裡恐慌,很不舒服,和得了心髒病似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冷靜冷靜,她沒殺我,沒殺我沒殺我,自己現在還活着活着活着,覃序南在心裡默念了無數遍。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
那麼長的時間,他的手腳都僵住了,那種恐懼感才被他硬生生壓下去,想起蔣昭也沒有什麼特别大的害怕。
結束了,他想。
但放松下來,他才發現自己腦子裡多了些東西,也不是東西,應該算一些莫名其妙的圖案,還是那種非常順滑像是一筆畫成的,每一個地方筆的力度都完全一樣。
覃序南想了想,至少先畫出來再說,找點事情幹,他從箱子裡把帶來的紙全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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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蔣昭是直接從酒店門口出發的,奇怪的是,強榮并不在前台坐着,而是換了一個陌生的面孔。
隻往那邊停頓了一秒,蔣昭就往黑暗中走了進去。
剛出發沒多久,她就後悔了。
應該要覃序南先開車把自己帶到那個地方的,但拿出蟲子他的狀态也不會很好,不能一個人開車回來,他一個人在那裡待着自己也不放心。
夜色無邊,蔣昭一個人安靜地走在去地下長廊的路上,周圍隻剩下吵人的蟲聲,枝枝聽了一會,也開始加入這場演奏會,吱吱叫了起來。
“枝枝你别吵。”
不知道怎麼回事,蔣昭覺得今夜格外煩躁,似乎有看不見的東西在黑暗裡窺伺着自己,枝枝叫了兩聲。
“誰!”
蔣昭聽到枝枝的話,把一張符往斜後方的一棵樹上扔了過去,那張柔軟的符卻像一把鋒利的刀一樣,插在了樹上,入木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