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昭把蟲子屍體抓在了手裡,等身上的傷口漸漸愈合了,就彎腰出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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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昌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鎮蠱人出來的那一刻,最先關注的是那張臉,很好,沒有不停地流血。
洞外的人擁着蔣昭回到村子裡,盤錦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過來,正準備給蔣昭換下身上的祭祀衣袍。
但蔣昭隻接過了擦臉的濕毛巾,把血迹擦了擦,拒絕了盤錦伸向自己的手。
蔣昭隻看了看盤昌:“現在鎮蠱結束了吧?”
盤昌先是點點頭,接着疑惑不解地望向鎮蠱人,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後一臉糾結地讓周圍的人都先出去了。
房間裡隻剩下了蔣昭和盤昌兩個人。
盤昌鞠了一躬:“鎮蠱人,當初說的願以命還,可否寬恕一些時間,容我先教好下一任……”
蔣昭打斷了他的話,一隻手托着下巴,扯扯嘴角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當初說的話是騙人的把戲?”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蔣昭特意收了笑,就這樣直直地看着盤昌。
鎮蠱人看起來顯小,她笑着的時候就覺得乖巧可親,這會她冷着臉,配上豔麗的妝容和莊重的服飾,看起來和傳言中的羅刹女一般。
空氣仿佛都停滞住了,明明不是夏天,但盤昌卻感覺整個人熱的不行。
盤昌緊張得說話都磕磕絆絆的:“鎮……蠱人,當初我也是真心的,隻是……”
盤昌說着說着,就發現那隻命蠱爬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之前學過,千萬不要被鎮蠱人的命蠱近身,否則神仙難救,他立刻閉了嘴跪在了地上。
“盤錦是你選擇的下一代?”
盤昌猶豫了一下,緩緩點了下頭。
蔣昭突然又笑了起來:“别跪着了,你起來坐着吧,我問,你答。”
盤昌僵硬地起來,戰戰兢兢地把屁股挨到了凳子邊緣。
“你們的圖騰是幹嘛的?”
盤昌:“鎮蠱人您現在頭上這個圖騰代表我們一組的印記,除此之外族裡每一支都有自己的圖騰,每一個圖騰都是從族圖騰變化而來。”
蔣昭問:“為什麼你們每一支要有不同的圖騰?”
盤昌張了張嘴,但還是繼續說:“是用來選擇下一代守秘人的。每一代正式确認守秘人之後,下一代守秘人出現在哪一支就會出現相應的圖騰,那一支所有的小孩子就會專門被培養起來,最後由守秘人選擇繼任者。”
“你的圖騰是什麼樣子的?”
盤昌掀開了衣袖,蔣昭看了一眼,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她接下來的話,讓盤昌完全傻眼。
她說:“你應該不是上一代守秘人确認的繼任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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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怎麼會知道,盤昌心裡打了個突,不對不對,那件事除了自己應該不會有人知道的,對,不會有人。
看着盤昌的表情從慌亂蒼白逐漸變得假裝鎮定,蔣昭的笑意又深了一些,她說了一句話,徹底打碎了他的僥幸心。
“你把那個女繼任者怎麼了?讓我想想,你應該沒有直接殺了她,而是把她趕出去了?”
盤昌脫口而出:“你,你怎麼知道?”
從見到盤昌的第一面開始,蔣昭就覺得很别扭,這種感覺她之前誤以為是因為巡山太過緊張而産生的錯覺,但和這個盤昌接觸的時間越長就越覺得别扭。
一個已經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按理說,應該對鎮蠱這件事情方方面面都記得很清楚,而不是每次有事情,他都去向族裡其他老者詢問,搞得像自己隻知道一點皮毛。
見面時候,盤昌借口說用來試探自己是不是鎮蠱人的方法也非常繁瑣,除了眼睛、蠱蟲,還要蟲符,這完全不應該,因為在阿嬷的記憶裡,隻需要露出釀鬼人眼睛守秘人就可以知道了,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人不是守秘人,換句話說,他不是正規的守秘人。
最讓蔣昭覺得奇怪的是,下一代守秘人盤錦,她的普通話比盤昌還要不好,但一般而言,守秘人對于下一任都會傾囊相授,這樣才能保持整個族的運轉。
結合一下覃序南之前說的那些話,還有這個族裡唯一的那個叛逃者,蔣昭大膽猜測,那個叛逃者也許就是覃序南的媽媽。
盤昌手臂上的那個圖騰和覃序南媽媽的一模一樣,而聯系到那個銀質手鍊,在過去的年代裡,封閉在山裡的這些人是很難得到一些銀質飾品的,那條手鍊雖然粗糙,但卻是手藝人打出來的,這意味着手鍊的主人很受寵愛,而在盤瑤族裡能和外面接觸的人,隻有守秘人一個。
能從這個地方逃出去,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尤其是身為下一任守密人,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關注着,除非有人幫她,而幫忙的這個人,最有可能就是村子裡的人。
蔣昭看着盤昌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直起了身子:“說說吧,你當年究竟做了什麼?”
盤昌第一反應是否認:“當年我沒做過什麼。”
“那你這條命,我可就收走了。或者,你是想我去外面和你的下一任好好說道說道這件事?”
盤昌的心跳的格外厲害,他不安地看了看外面,察覺到自己脖子上那個蠱蟲在移動,逐漸傳來了一絲絲痛感,他隻好妥協。
但在講述過程中,他也慢吞吞的,企圖美化自己的那些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