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灰的天色,再加上深山裡陰冷的風,蔣昭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還是怪冷的,這段時間的天氣可真是亂七八糟的。
在路上邊走邊記路線的時候,蔣昭在那幾個小土主廟前停了下來觀察了很久,這些小神像身上的顔色依舊鮮豔着,但也出現裂紋褪色的地方了,這種空曠沒人養護的室外,擺放的東西總是更容易壞掉。
但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村民的态度,他們表面上對這些神像很尊敬,幾乎每一個前面都有香火,雖然不多,卻也很難得了。而在深層次裡,他們對這個神像的視線,都是一種害怕以及厭惡的情感。
兩相矛盾的态度,蔣昭還想湊近仔細去看看,半個人都快伸進裡面了,旁邊的一個大嬸叫住了她。
“蔣小姐,裡面可不興人進,天氣有點涼了,去我家喝喝茶吧。”
蔣昭跟在她後面進了神像旁邊的那幢房子,還是水泥的牆面,甚至家裡都空曠得很。
大嬸反複擦了擦手,給蔣昭拿了把小凳子,這才開始做茶。
沒錯,做。
她先把一大碗水和茶葉倒進了電鍋裡,在等它滾的時間裡,動作利索地把糯米粉揉好靜置一會,再揉出一個個圓滾滾的小丸子放在旁邊,接着倒了一些鹽在鍋裡,加了點油,再把小丸子、蔥花、花生、炒米都加了進去,攪拌了一下,盛出一碗放到蔣昭面前。
蔣昭遲遲不動。
大嬸從廚房拿了支勺子出來:“蔣小姐,這是廣西油茶,不過我這個不是正宗的,都是改造過的,你嘗嘗,可以暖身子的。”
蔣昭這才舀了一勺,是鹹的味道,小丸子就應該和酒釀一起煮才是完美的搭配,這個油茶吃起來怪怪的,不過,她還是斷斷續續吃了一小碗。
“大嬸,你們這家家信神啊?”
大嬸慌亂地把勺子掉在了地上,撿起來才開口:“這不是以前的習俗,大家都這樣做,我們也就一起這樣了。”
“外面的香也是你們自己出山買的嗎?”
“那倒不是,那是小謝自己做的,手工做的心誠一些。”
“小謝?謝樂山?”
“是的啊,您是阿榮帶回來的貴客,大家都對您很尊敬。”
這應該是強榮的母親,也是那張差不多的臉才讓蔣昭跟着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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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了大嬸,蔣昭走到了後山的邊界,這裡也有一幢房子,她在門上敲了敲,裡面沒人,門把上都是一層灰。
先去山上看看。
謝樂山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後面,靜悄悄中猝不及防出聲:“釀鬼人,你原來在這裡啊。”
蔣昭擡眼:“你又有什麼事情?”
“你那個小男朋友,挺有意思的。”
“嗯?”
謝樂山寸步不離地跟在蔣昭後面,笑嘻嘻地說:“他說你們是真愛诶。什麼時候釀鬼人也有心了?我好奇啊,所以這就來問問你,你從哪找來的這種真愛。”
蔣昭扒拉開擋路的樹枝:“你不是都查過了。”
“那可是和你自己說完全不一樣。”
“你們是一見鐘情嗎?就那種電視劇裡演繹的那樣,看到彼此就感覺時間都慢了下來。”
“還是你真的給他用了苗疆情蠱,讓他對你情深義重,非你不可,也保證了他不會叛變,覃序南眼角那顆紅痣不會就是那隻情蠱吧?”
這座山很久沒人上來了,雜草叢生,枝條到處都是,蔣昭不知道鑽了多少個口子,也才走了幾米。
她轉頭就下山,這才有時間看看這個傩師,問了一句:“那你又為什麼非要扯出想結束通神的這個大謊言?”
謝樂山誇張地捂嘴笑笑:“我可沒有撒謊,我是真的想結束通神的,你不是不同意嗎,那我也毫無辦法呀。”
蔣昭笑着看着他,好像在說,你編你再編,反正我不會信。
“不過,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吃人好吃嗎?”
謝樂山從路邊樹上扯了一片葉子,在嘴邊随便吹了一曲。
蔣昭趁人不備立刻出手,直接抓住他的脖子把人按到樹上,用勁很大,謝樂山都感覺呼不上氣,臉色瞬間漲紅起來,但他還是努力笑着望向蔣昭。
“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謝樂山抓住她的手腕一翻,重重踹了一腳,輕易就掙脫了出去,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啧,這女人真狠啊。
蔣昭冷笑一聲。
謝樂山妥協式地舉起了手,讓開了路:“好好好,我不問了。”
在蔣昭走遠前,謝樂山遠遠地喊了一句:“今天晚上去吃白飯,昨天死去那家,強榮會帶你們去。”
看着連半秒都沒停下來的身影,謝樂山摸了摸下巴:看來還是要采取另一個辦法。
想着想着,他突然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真是有點迫不及待想到祭時了,到時候一定是個非常壯大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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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的究竟怎麼樣了!你不會又在遊戲裡當陪練吧?”
電話裡的聲音瞬間大了起來:“怎麼可能,這不是還在查掌眼,比較難查,又要防止被當鋪的人知道,那個謝樂山的倒是能查的都查了,不過也隻是他當追瘦貓之後的,這個人在之前就完全沒什麼記憶,你說奇不奇怪?”
“那我們十分鐘後開始,你那邊你準備準備。”
“才十分鐘啊,二十分鐘行不行,我這……”
挂了電話,蔣昭更是加速了回去的步伐,感覺這次的通神也會出很大的問題,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