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溪水區下了小雪。

深城氣候溫暖，哪怕是深冬也遠沒有溪水區那麼冷。

在國外待久了，舒白予差點沒凍死在這裡，連忙裹上奶奶親手編織的圍巾。

老一輩的人都喜歡大紅色。

這種考驗顔值與膚色的顔色，舒白予駕馭得遊刃有餘。

大紅色圍巾貼在臉下，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稍微凍到一點，臉就紅的明顯。

正因為這樣，高中的時候總會因為這副白淨無辜的長相，取得老師們的信任。

“小予啊，回國後你就去了深城發展，在那邊你過得怎麼樣，習慣得了嗎？實在不行回溪水也行。”

舒白予搖頭：“奶奶，深城挺好的，有時間我帶你一塊過去，你一定會喜歡上的！”

奶奶笑眯了眼，認真盯着他看了一會，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從小拉扯大的孩子，什麼小心思哪裡瞞得過她。

“小予這麼舍不得，到底是喜歡深城，還是深城有什麼人絆住了我們小予啊？”

舒白予咳了下，把圍巾拉高些。

“就知道瞞不過奶奶。”

“我在深城交了個男朋友，對方是集團總裁，身價上億，很寵我……最重要的是，我也喜歡他。”

奶奶望着他眼底流露出的幸福之色，衷心替他高興，想到他小時候的經曆，心底無聲歎了口氣。

他的小予吃了太多的苦，她活着的時候就想替小予多相看相看，找個靠譜的人共度餘生。

一聽對方是身價上億的集團總裁，心裡不免咯噔一下。

小心翼翼開口。

“小予啊，你和他怎麼認識的？有空把人帶回來也讓奶奶瞧瞧，什麼樣的人能讓我們小予這麼喜歡。”

舒白予眸色暗了下，“奶奶也知道他的，和我一個高中，叫周遲野。等我把身上的事處理完，再和他好好談談。”

奶奶憂心忡忡：“他知道你的事嗎？”

舒白予也不确定：“……知道一點吧。”

奶奶歎道：“既然決定在一起，就找個機會坦白所有吧，如果他能接受，說明他心裡真的有你，如果接受不了……再找一個就是。”

奶奶的眼睛忽然亮起來。

“說起來昨兒個老林家還說他家孩子單着……”

舒白予連忙阻止她：“奶奶我和周遲野感情很好的，不用替我操心這些。”

“好好好，奶奶不說了，記得找個時間一起回來，讓奶奶好好看看。”

“嗯！”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舒白予知道，周遲野對他的喜歡遠超自己，即便自己不堪的過往在他面前揭露，他也能面不改色抱住自己，說一句“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思及此，舒白予感覺眼睛熱熱的。

他不想被奶奶看到自己不争氣的模樣。

偷偷轉過腦袋擦眼淚。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奶奶瞥了一眼，裝作很忙碌的樣子，摸起毛線團織起來。

來電顯示是阿野。

舒白予疑惑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給自己。

手指滑動接聽鍵。

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窗外紛飛的雪花。

“阿野？”

回應他的是呼嘯的風聲。

舒白予又喚了一聲，還是沒人應答，眉心下意識擰起。

他不認為會出現手機被陌生人撿到的情況。

“阿野，是出什麼事了嗎？”

無言的氣氛總是讓人不安。

耳邊是風的哭嚎，視野裡雪花被吹得打轉，樹枝也咔嚓作響。

心跳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在舒白予準備沖出去的時候，對面傳來聲音。

“阿予，你在家嗎？”

舒白予敏銳聽出他的聲音在抖。

“嗯，剛和奶奶聊天，她知道我們在一起，還笑着說下次要你和我一起回來，讓她好好瞧瞧。”

“是麼……”

周遲野的聲音聽上去不太正常。

舒白予眉頭越擰越緊：“阿野，你現在在哪裡？”

“我啊……”周遲野茫然望着周圍雪白的一片，沉默好久才想起自己在哪兒。

他報了一個名字。

舒白予二話不說拿起鑰匙，穿鞋出門。

“你在原地等我，哪裡也不要去，好嗎？”

“好。”

身後是奶奶的呼喚。

“小予，外面雪下大了，你要去哪兒啊！”

舒白予頭也不回：“奶奶我出去有點事，不用擔心我！”

*

雪下得更大了。

舒白予放棄騎車的念頭，邁開步子朝着周遲野的方向跑過去。

他怕跑慢了，周遲野那家夥在雪地裡哭鼻子！

認識周遲野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脆弱的模樣，隔着網線，他都能從周遲野沙啞沉悶的聲音裡聽出對方的委屈、茫然和傷心。

“呼哧！呼哧！呼哧！”

氣息逐漸紊亂，頂着風雪一路奔跑，舒白予臉頰紅的能滴血。

他也分不清是跑得太累發紅的，還是冷風吹紅的。

周遲野說的那個地方離他家有點距離。

喉嚨裡有腥味鑽出來。

舒白予眼都不眨一下咽了回去，慢慢調整呼吸，可别還沒找到周遲野，他自己先跑死了。

幾年沒運動，身體還真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