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雙腿發酸,喉嚨腥味不斷。
舒白予也沒有想停下。
因為他知道,有一個人正需要他的出現。
*
周遲野也沒想到新年第一天,自己會搞得這麼狼狽。
站在風雪裡吹了好一會兒,臉頰和嘴唇凍得發紫,頭發上、眉眼上和衣服上,全是吹落的雪花。
整個人宛若一尊冰雕,哪裡都是冷的。
這個時候,腦海裡閃過一張笑容明媚的臉。
睫毛顫了下。
幾乎沒有多想,周遲野掏出手機撥出那個号碼。
接通的一瞬,電話裡傳來舒白予含笑的嗓音。
那聲溫柔的“阿野”,穿過冰冷的網線,越過層層風雪,鑽入他耳中,似一縷絲線,在心尖勾勒。
這一刻,周遲野的心是顫抖的。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現在的情況下,告訴舒白予自己的位置,但他忍不住,他想看到舒白予笑嘻嘻的面龐,想把他緊緊抱在懷裡,感受對方身上的溫度……
“周遲野!”
幾乎凍麻的雙眼如落入蛛網的蝴蝶,奮力掙開翅膀,躍入眼底的是一抹大紅。
這抹紅帶着舒白予跑進自己的視野。
霸道又無禮。
“你是不是傻啊!叫你原地别動你就不知道上邊上躲躲?”
不遠處就有一家奶茶店。
這個傻子不知道站在這裡多久,臉都是發紫的,摸到的每一個地方都跟冰塊一樣。
舒白予沒忍住低罵,抓着他朝奶茶店走去。
粗/重的喘息聲在耳邊響起。
周遲野終于從凍麻的狀态恢複一絲清醒。
微微擡起眼。
他看到舒白予頰面血紅一片,呼吸也很不穩,像是剛從馬拉松跑完回來一樣。
腦袋慢慢轉動起來。
第一個想法是,舒白予從家裡一路跑過來的。
意識清醒後,随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懊惱。
他怎麼能在雪這麼大的情況,把舒白予叫出來呢?路這麼遠,萬一舒白予在路上摔倒怎麼辦?
他真該死啊!
周遲野又自責又心疼,抿起嘴道歉:“對不起,阿予。”
“别給我凍得胡言亂語了。”
舒白予趕忙把人推過去坐下,向店員要了三杯加熱奶茶,等待的時候頻頻朝周遲野那邊看過去,生怕這家夥一個神志不清又幹出什麼傻事。
他就沒見過誰會在雪地裡傻傻站着!
真是個傻子!
“先生,你的奶茶。”
“謝謝。”
舒白予大步流星走回去,二話不說把奶茶塞進他回來,語氣不容反駁:“抱好!”
周遲野眼神頓了下,乖乖抱好。
舒白予這才有時間休息。
跑了一路,真的半條命都快沒了,這和體測有什麼區别?
二人面面相觑,誰也沒開口。
奶茶的溫度在一點一點退去。
凍僵的手指恢複了知覺,如孩童認錯般,低頭攪着自己的手指。
舒白予喝了口奶茶,“周遲野,擡頭看着我。”
周遲野照做。
“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我要聽真心話!”
唇瓣嗫嚅了下。
周遲野老實交代:“……想見你,想緊緊抱住你。”
刺啦——
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周遲野隻覺眼前一暗。
淡淡沐浴露香味拂過鼻尖。
他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呐,人你見到了,也抱到了,看還有别的嗎?”
周遲野認真思考:“還有一個吻?”
話音方落,額心就被結結實實吻了一下。
“還有嗎?”
周遲野:“嘴巴也要。”
放在以前,舒白予絕對不敢在公衆場合親自己,他臉皮薄,但周遲野臉皮厚,舒白予不敢親,他就自己湊上去。
愣神間,唇瓣傳來溫熱的觸感。
周遲野蓦然收緊手心,克制地搭在腿上。
舒白予松開他,把椅子拉過來坐下,擡眼注視他:“那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周遲野一錯不錯盯着他看。
從眉骨,到鼻梁,再到唇瓣,瞧得特别仔細。
那雙燦若朝陽的眸子熠熠生輝。
灰蒙蒙的世界裡仿佛照進一束光,他追着光奔跑,拉開門看到的是一片向陽的向日葵。
生命的氣息朝陽又蓬勃。
負氣離家的憤怒與麻木被它感染、驅散。
周遲野彎起嘴角,微涼的手掌握住他:“阿予,你這樣,我會舍不得放手的。”
他想獨擁這株向日葵,隻為他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