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漪沉默地套上他的襯衫。衣擺下,白皙的雙腿上綴着點點紅痕。
還不想放過她,顧屹風強迫自己收回目光,搖搖欲墜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再繼續了。
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們都來了?” 聞漪尴尬地理了理淩亂的頭發,啞着嗓子問。
她懊惱地扶着額頭。
糊塗啊,說好的就此别過呢?
怎麼又變成這樣了?
“是,” 顧屹風降下車窗,清晨的微風吹散了車内的旖旎,
“殡葬隊半小時後經過這裡,到時候按計劃行事。”
*
爆炸案的屍體被秘密轉運到一家名為“優品客”的大型超市冷鍊倉庫中。
——這裡是顧屹風名下的産業之一。
戴一鳴熟練地在倉庫走入式冷庫中架設了一個臨時“屍檢台”。
倪千帆和高亦遠擡着一個黑色運屍袋進來,二人将屍體在桌面上安置妥當。
“專業的事就得交給專業的人來。” 戴一鳴熟練地戴上口罩和手套,“顧屹風,把法醫報告拿來。”
“謝謝。欠你人情,日後必定會還。” 顧屹風遞來報告。
“哎呦喂,可别,你哪有這麼大的面子?” 他快速翻閱屍檢報告,“我是為聞漪來的。”
“老大,咱們悄悄回雲川插手案子,上面會發現嗎?” 高亦遠在一片白氣兒裡冷得直縮脖子。
“葉敏會處理好。” 顧屹風聲音比冷庫溫度還低。
倪千帆低聲問:“你不怕她再背叛你?”
“她是個聰明人。” 顧屹風慢慢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如果她想活着抽身,就清楚這次該幫誰。”
“顧屹風,這屍體……不太對勁?” 戴一鳴疑惑的聲音傳來。
“怎麼回事?” 顧屹風快步上前查看。
“你看,” 戴一鳴指着死者的牙道,“牙齒在發光!”
由于長期冷凍,屍體的嘴唇因嚴重失水而萎縮,露出了森森白牙,此刻竟然發出微弱的光。
戴一鳴皺眉,伸手關掉頂燈,從他的工具包裡取出一支紫外線手電筒。
“啪嗒”
紫光亮起,黑暗中,死者的牙齒和指甲縫浮現出詭異的綠色熒光。
“拿好。” 戴一鳴将手電筒交給顧屹風,迅速用鑷子刮取牙齒表面的物質,解釋道,“你的屍檢報告裡并沒有提及這種熒光物質,原因可能是被誤認為牙菌斑。但現在,屍體存放數月後,這種熒光反而更加明顯。說明它并非生物降解産物,很有可能是某種放射性物質衰變後的痕迹。”
他将樣本交給顧屹風:“現在立刻找一個有光譜儀的實驗室檢測。”
倪千帆快步過來拿走樣本:“我現在就去。”
他離去的時候,恰逢聞漪換上新買的衣服來到冷櫃。
顧屹風快步迎她過來:“準備好了?”
“嗯,開始吧。” 聞漪站定在屍體旁,指尖剛觸及屍體扭曲的手臂,一股刺骨寒意便順着指骨竄上脊髓。
視野驟然消失,眼前隻剩盲人般的黑暗,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時,她正舉着一把柯爾特手槍,指尖傳來槍管的餘溫,鼻端還殘留着淡淡的硫磺味。
聞漪愣了愣。
沒記錯的話,她好像正在回溯死者生前的時光吧?
她現在在幹什麼?
“你們……” 腳下突然傳來的聲音讓聞漪一驚,
她低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跪在她面前,左胸彈孔裡正汩汩湧出暗紅色的血液,他喉嚨裡發出的“嗬嗬”的氣音,染血的右手突然抓住她褲腳:
“……瞞不住的……”
她……不對,那個死者剛剛殺了人?
聞漪原以為他是一個單純的受害者,沒想到,他竟是一個加害者?!
她擡眸看了眼四周的環境,一間普普通通的辦公室,不見窗戶,無法判斷位置或時間。
還未及她尋找更多線索,
“砰!” 又是一槍。
後坐力震得聞漪虎口發麻。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濺上她的手,順着指縫不斷滴落。
聞漪的意識在瘋狂尖叫,手上黏膩的觸感讓她的胃部不斷痙攣。
她看着男人的手熟練地退膛收槍,對着衣領處的微型麥克風低語:“已經解決了。”
耳麥中傳來低沉的男聲:“知道了,立即返回總部。”
視野開始坍縮,畫面在聞漪面前扭曲,這一段回溯即将結束。
她不甘心地攥緊雙手。
太少了。
她隻窺見死者曾是行兇者,卻不知道他槍下亡魂是誰;她聽見來自黑暗的聲音,卻無從得知幕後黑手的身份。
真相如同指間流沙,剛漏出一點,時空的潮汐便已将她推回岸邊。
回溯的力量在撤退。
聞漪回到光立方中,千萬條光錐在她面前縱橫交錯,每一條都是時間洪流中的一道分支。
這是屬于她的領域。
郭青宇的提示還在耳畔,此刻她仰望着浩瀚無邊的高維時空,腦海裡不再是懵懂和恐懼,而是對力量的執着與渴望。
——如今我站在這裡,既然能看見時間,為何不能馴服時間?
最初能力覺醒時,她像開盲盒一般被動進入随機的記憶碎片。
但現在不同了。她已經能正視自己的能力,禁制已被打碎,曾經束縛她的東西都已經不存在了。
她擡手虛握一條璀璨光錐,指縫間流淌着過去和未來的無限可能性。
如果時間是河流,她就要分川辟海,改變未來的走向。
如果命運是劇本,她就要逆天改命,重寫結局的終章。
她不想做曆史的囚徒,她要做未來的狂徒。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光錐,那是她剛才回溯的時光,此刻如同被扼住咽喉的活物。
聞漪勾起嘴角,
那就讓我來看看,你們到底在掩蓋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