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暨是被一陣寒意凍醒的。
他艱難地撐開雙眼,冰冷的石壁透過衣衫傳來刺骨涼意。潮濕的空氣混雜着血腥氣直沖鼻腔,讓他忍不住幹嘔幾下。
“醒了?”顔寂慵懶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他盤腿而坐,紅衣雖添了些許折痕,卻依舊風流寫意,“小鬼倒是好眠。”
江暨慌忙起身,借着栅欄外搖曳的油燈亮光,他終于看清所處之地——這分明是将天然洞穴改建成的囚牢。遠處整齊排列的鐵籠中,隐約可見人影幢幢。
待視線聚焦,江暨不由倒吸涼氣。那些囚徒個個面色慘白如紙,更駭人的是他們裸露的皮膚上蜿蜒着蜈蚣般的縫合痕迹,青灰色的肢體與本體格格不入,仿佛被強行拼湊在一起。
“這是……”江暨本能催動靈力,卻被顔寂一把扣住命門。
"别犯傻。"顔寂難得肅容,“靈力被封,強運功法隻會經脈寸斷。”見他安分下來才松手,指尖在衣袖上嫌棄地擦了擦。
江暨仍不死心,暗中調息。誰知靈力剛起便如萬針穿心,喉間頓時湧上腥甜。
“現在信了?”顔寂斜睨他一眼,“自踏入山洞那刻,我們就被洞壁的鑿痕影響,丹田在被一點點的封鎖。”
“啊?”江暨瞪大了雙眼,焦急道:“那我師尊他們……”
"你那師尊可比你精明百倍。"顔寂支着下巴,桃花眼裡暗芒流轉,"倒是你......"話音陡然轉冷,"究竟是誰?"
江暨渾身僵硬。莫非他異世遊魂的身份敗露了?他強做鎮定,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模棱兩可道,“顔公子不是知道了嗎?”
“哼。”顔寂忽又恢複慵懶姿态,“江逸景倒是會甩包袱,竟把你這個麻煩完全丢給齊稚遠。”頓了頓,意味深長道:“不過傳言終究不可盡信。”眼前這個清宴書院少主并非如傳言般驕縱,倒是難得的淳厚。
哎,原來在說這事。江暨暗自舒了口氣,也學顔寂的樣子,尋了處幹淨地兒坐着。但等待總是無聊,很快,他再次開口,好奇問道,“顔公子,請教一下,你為何要帶我同行?”
顔寂懶懶道,“你覺得呢?”
思忖片刻,江暨哭喪着臉:“莫非……因我最弱?”
顔寂閉目養神,連個眼神都欠奉。囚室内重歸寂靜,唯餘油燈偶爾爆出的燈花聲。
寂靜中,洞中隐隐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江暨緩緩睜開雙眼,隻見一男一女伫立在栅欄之外。女子身形消瘦,臉色蒼白,卻透着一股堅忍不拔的氣質。至于那男子,竟是位熟人。
“林郎中!”江暨滿臉詫異,脫口而出,“你不是應該在城主府嗎?”
林長安面露窘迫,“小公子,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江暨不屑地撇撇嘴,“你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還是我來說吧。”女子輕移蓮步,朝囚室盈盈一禮,“顔少主,這位小仙君,此番多有得罪了。”
“好說。”顔寂依舊盤腿而坐,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眸光流轉,輕笑道:“姑娘認得顔某?”
“多年前曾有幸得見少主風采”女子自嘲道:“賤名雲桑。”
江暨急道:“原來你就是雲桑姐姐,那你見到菱紗姐姐了嗎?她一直都在找你……”
不等他說完,隻見雲桑低聲啜泣起來:“他們都已死了。”
江暨難以置信,立即反駁道:“你胡說!我師尊修為高深,怎會輕易身死!”
“我親眼所見,豈會有錯?”林長安冷聲插話:“任你師尊修為通天,在靈力禁锢下遭遇火藥與箭陣,又能如何?”
江暨一時語塞,下意識看向顔寂。他隻知道顔寂都不曾折在這裡,齊稚遠就更不會死在這裡。難道原書顔寂也是這般好運,并未遇到攻擊?
他想不明白,隻得蠻橫道:“我師尊定不會有事!”
被他看着顔寂卻是唇角微揚,突然伸手在他氣鼓鼓的臉上捏了捏,輕笑道:“有種古老傳送陣法,無需靈力,隻需修士精血便可開啟。隻是畫法繁瑣,且傳送距離有限,還不好掌握落點,便被人遺忘了。不巧,我與齊兄年幼時無意中見過。”
原來如此。江暨緊鎖的眉頭舒展不少,揉着被擰的臉頰,朝顔寂丢去一個不滿的眼神。隻是原書中顔寂還是受了傷,不知齊稚遠現在如何。
他還在胡思亂想,卻聽林長安質疑道:“既然如此,顔少主為何還困在此處?”
“左右都要回來。”顔寂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袖,“又無性命之憂,何必平白流血?”
雲桑突然拽住林長安的衣袖,低聲道:“時間不多了。”她轉向顔寂,眼中泛起水光:“顔少主,我們想做個交易。”
“哦?”顔寂眼簾輕撩:“說來聽聽。”
“我們可幫您破了這山洞。”雲桑咬了咬唇,“隻求事後放我們一條生路。”
顔寂輕笑一聲,“聽起來很劃算。不過……”他的眸光驟冷,“可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雲桑下意識絞緊了雙手,她低頭垂眸,低聲道:“你還是不願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