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綿川失措地看着他,緩緩握緊了拳頭,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我去洗澡。”俞皓徑直走去房間,随便抓了套衣服出來,“明天我去聯系方律師,反正考完試,我也沒事做。”
“能不能别生氣。”溫綿川小聲問。
“沒生氣。”俞皓匆匆走向衛生間。
溫綿川受不住他這種态度,追上去拉他胳膊,“别這樣好不好,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我說得還不清楚嗎?”俞皓冷着臉,“這事我來處理,你不用管。”
溫綿川拽着他不松手,想要模仿他的口吻,“她又不是……你媽。”
“那又怎樣?”
“當初你爺爺的事我不也沒摻和嗎?”溫綿川手在發抖,“現在出事的是我媽,不是你媽,憑什麼我不能自己處理?”
“這能一樣嗎?”
“哪裡不一樣?”
“我又沒有情緒病!”俞皓脫口而出,“我能二話不說讓俞田生去坐牢,你能嗎?你要是做得到,就不用編什麼項目聚餐,什麼偶遇方律師的幌子。”
溫綿川瞪圓了眼,“方律師告訴你的?”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俞皓别過臉,“你覺得我會信這麼爛的理由嗎?”
溫綿川松開手,帶着幾分哽咽,“所以你剛剛在耍我?套我話是麼?”
“你不也在耍我嗎?”
“我……”
“我去洗澡。”俞皓打斷他,躲進衛生間裡。
俞皓站在花灑下,冰冷的水流打在身上,想讓自己冷靜些。
他明白剛才的争執很沒必要。如果一開始就坦白和溫綿川商量,現在兩人應該能好好讨論怎麼解決劉春紅的問題。
但要不他當機立斷把事情處理幹淨,溫綿川怎麼可能恢複得這麼快?難道眼睜睜看着劉春紅鬧到學校,讓所有人都來圍觀溫綿川最不堪的過去?
冷水澆在頭上冰涼刺骨,俞皓的思緒越來越亂。他覺得自己沒做錯,溫綿川也沒錯,那他們到底在吵什麼?這個念頭壓得他喘不過氣,心裡堵得難受。
俞皓關掉開關,拿起毛巾随便擦了擦。想着還是先道歉吧,畢竟自己先理虧,而且剛才肯定把人惹哭了……除了做//愛,溫綿川已經很久沒哭過了。
走出衛生間,客廳靜悄悄地,隻有咩咩乖乖的趴在沙發上。俞皓慢吞吞地朝亮着燈的房間走,結果還是沒人。他猛地轉過身,張嘴就要問溫綿川去哪,結果正對上咩咩歪着腦袋看他,這才想起狗不會說話。
俞皓掏出手機,給溫綿川打電話。
第一遍……
第二遍……
第三遍還是沒接!
俞皓抓起鑰匙就往外沖,等電梯時急忙翻看家裡監控。畫面顯示他進浴室後,溫綿川在原地呆站了一分鐘就跑出去了。這才過去十幾分鐘,應該沒走遠。但要是騎了電瓶車就不好說了。
好在電瓶車還在樓下,俞皓騎上車就往學校趕,一路上不停給溫綿川發消息打電話。除了學校,他實在想不出溫綿川還能去哪兒……
常教授的實驗室關着門,他轉身跑去數院,走廊裡回蕩着他急促的腳步聲,隻有幾間亮着燈的教室,零星坐着些大一新生,百無聊賴地聽着選修課。
他不抱希望跑去五樓,走廊黑得吓人。俞皓摸出手機打開照明,試探性喊了聲:“綿川?”
沒人回應他。
會去哪裡?他還能去哪裡?除了出租屋,中大幾乎就是溫綿川第二個家。
俞皓不死心繼續打電話,那頭始終沒人接。打了這麼多次都不接,擺明了是故意躲他。他隻好翻通訊錄挨個問,黃沛沛、農邵、王念,連江健都問了,都說沒見過溫綿川。
正當他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俞皓又驚又怕地接通,屏住呼吸等對方開口。
“阿皓……”
是溫綿川的聲音。
“你在哪!”俞皓控制不住吼了出來。
空蕩的走廊把他的怒吼放大了好幾倍。
“在家附近的超市,我剛剛……”
“為什麼不接電話!”俞皓邊說邊往樓下沖,“我還以為你去跳珠江!”
“沒有。”溫綿川慌張地說,“我剛剛忘記帶手機出來,現在沒錢結賬,隻好借電話打給你。”
“跑超市幹什麼!”
“買咖喱。”溫綿川越說越小聲,“想明天給你煮咖喱飯……”
“别再亂跑!”俞皓腳步停不下來,“我現在過來!”
等他趕到超市,溫綿川站在收銀台旁邊,手裡拎着塑料袋,一臉無辜地望着他。俞皓臉上的怒意還沒消,一把抓過袋子付完錢,拽着溫綿川就往外走。
“沒錢不知道回家嗎?”俞皓氣沖沖地問。
“鑰匙也忘了……”
“那怎麼不直接回家?”
“結賬才發現的。”溫綿川輕輕回握他的手,聲音軟軟的,“别生氣了,好不好?”
俞皓耳根一下軟了,逐漸放慢了腳步,停在了巷子口。
“對不起。”溫綿川用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手心,“我不該瞞你騙你的。但我真的想像你一樣,就算讨厭自己的家人,也能直面他們。”
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俞皓心疼又自責,明明該先道歉的是自己才對。
俞皓把溫綿川往巷子更深處帶,在沒人注意的角落摟住他,低聲道:“是我的問題,你沒錯,我不該說那些話的。”
“生氣說的話,都不算話。”溫綿川貼着他耳邊,輕撫他後背。
俞皓額頭抵在他肩頸處,覺得嗓子堵着難受,連吞咽都無法控制。
“回家吧。”溫綿川說。
俞皓沒動身,沉沉呼出一氣,提起勇氣說:“我聯系過溫聞峰,他已經帶劉春紅去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