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商場不大,但設施齊全,程私言先帶着祈不語去買衣服,其實過來的時候她帶了不少,可既然要出去玩,當然是穿新衣服更好。尤其是,這是她久違的,與祈不語的雙人旅行。
從前兩人出去玩的時間并不多,祈不語要參賽,她要忙公司的事情。難得有時間,也隻是在周邊市裡待兩天,換換心情。
她很期待,早在她編寫那個圍棋遊戲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要和祈不語去哪裡玩了。
“從這裡出發,往漣山那邊走,大約一天的路程,就能到一座古鎮。以前我們就說要去那裡玩,可總是沒機會。”她将選好的長裙貼在身上,一邊對着鏡子看,一邊同祈不語說着這些事。
祈不語伸手捏捏衣服布料,想确認它們穿在身上會不會舒适,然後問她:“你那麼有錢,為什麼會沒機會去玩?”
“我以前也沒這麼有錢,況且,當時其實是你的時間要更少一些。”祈不語參加比賽總需要到處跑,有時候去國外,一連半個多月不在家也是正常。
翻看了一下記憶,祈不語接受了這個說法。
“綠色的好看。”她指着旁邊一件同款但顔色不一樣的衣服說。
程私言手上的是一件紫色系的,她很白,這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紫色和綠色她都喜歡,但,總歸也是要穿給祈不語看的,挑一件兩個人都喜歡自然更好。
“你去外面等我。”她拿着衣服要去試衣間。
祈不語不理解:“我不跟着你進去。”
“我知道,但是這衣服是出去玩的時候穿的,到時候你才能看。”她給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看她聽話的出去,程私言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祈不語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她也從一開始的害怕到瘋狂,再到現在慢慢接受。可她也知道,祈不語一天想不起她,她的心裡便永遠無法平靜。
但偶爾,這種不安會短暫地被撫平,在祈不語的某一個表現與七年前的相似瞬間。這種熟悉感就會讓程私言短暫的心安,甚至給她一種,那過往的七年不過是一場噩夢的錯覺。
她去換衣服,油畫配色的綠如同生命一樣繞在她身上,像是在祝賀她終于從長達七年的夢裡醒來。
和祈不語走走停停,一上午過去,兩人都買了不少衣服。程私言從網上約了人幫忙送回家,帶着祈不語去吃午飯。
“下午買些吃的,零食、水、墊肚子的面包,今晚車就能送過來。”她說着自己的計劃。
但祈不語覺得進度有些快:“你的傷還沒好。”
程私言擦拭着餐具,并沒有急着回答,而是跳轉話題道:“不語,我們明天去陵園吧,看看爸媽。”她指的是她們兩人的父母。
對面的沉默在她的預料之中,祈不語與她的父母,關系說不上有多好。她本來就是個需要很多關注和愛的孩子,偏偏她的父母沒辦法給她這些。或許有愛,可太隐蔽了,祈不語感受不到。
她對親情的感受,更多是來源于程家夫妻。
如今失去記憶的祈不語想不起來這些,自然也就忘了這份感情。于是聽到她說:“我能不去嗎?”的時候,程私言也沒有多驚訝。
“不語,我能問一個問題嗎?你對你小時候的事情,記得多少?”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好地驗證自己猜想的機會。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她努力讓自己能聽清楚祈不語說的每一個字。
“小學的時候是家裡保姆帶大的,後來去了棋院,就基本是自己生活了。”翻看完記憶後,祈不語如實回答。像程私言看着她一樣,她同樣是全神貫注地盯着程私言的反應,所以那一瞬間的震驚她沒有錯過。
“有什麼不對嗎?”她問。
程私言依靠自己這七年間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反應,快速的掩飾好心裡的情緒,盡量平靜地回答:“當然有,我們兩家住對門,你完全想不來我,這一點都不對。以前你在家挨餓,我還去給你送過飯。”
如果是失憶,怎麼都會有模糊的地方。可祈不語記得很清楚,她說出來的時候一點卡頓都沒有,說明在她的記憶裡,這些事情是連貫的。
她沒有選擇說實話,因為害怕完全不一樣的事實讓祈不語感到恐慌。
可隻是這樣程度的實話,也足以讓祈不語心裡泛起巨浪。她的記憶裡,沒有一點程私言的痕迹,她不知道這樣對不對,是所有失憶的人都會這樣嗎?還是隻有她是這樣?
她不敢再往下想,這座冰山下面的東西讓她恐懼,她根本不敢觸碰。
“我是因為腦子有些損傷,才會這樣的對吧。大腦很神奇,也許在我忘記你以後,它自己生成另一段記憶來彌補了,對吧。”
她語氣聽上去和平常一樣,隻是這些聲音傳入程私言的耳朵後,她感受的是祈求。是祈不語在求她,求她能肯定自己的觀點。
“是的,我給你約一個市裡的醫生,我們再去看一次,然後去看看我爸媽,他們以前對你很好的。”她願意滿足祈不語,甚至搬出更權威的醫生來增加這顆定心丸的效果。
拿到特效藥的祈不語配合着回答:“那也是我爸媽,你說過,我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