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系統?”
謝聿那句話落下後,教室内死一般的寂靜。
蘇喬看着他,半晌沒動。
她眼睛裡沒有慌亂,也沒有驚訝,而是像在計算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目光和他齊平,“我隻是也在找這個問題的解法。别太快下結論,你那套東西,不一定永遠能騙得了我。”
那天之後,蘇喬沒有再做其他的事。
但“那件事”的餘波很快就蔓延到整個校園。
全校議論她的方式不過幾種:
“你聽說了嗎?她質疑謝聿。”
“瘋了吧,謝聿可是校領導——甚至全國專家認證的智慧高塔。”
也有人低聲猜測:“她是不是……第二個神?”
過了幾天,南州一中正式發布《2025年下學期潛能流動公告》。
晨會上,副校長林澈親自到場,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理智。
他穿着灰藍西裝,眼神像一台掃描儀,望向講台下那片安靜肅立的學生。
“本校依據國家腦域教育部‘高潛策略2.0’政策,于即日起進行階段性分層教學。”
林澈聲音不大,卻極具威壓:“本次将成立三個模塊——”
“——基礎穩态班、目标提分班、高潛思維激發實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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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潛實驗班開班第一天,蘇喬剛走出教室,走廊盡頭的光影裡,謝聿懶懶靠着窗。
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出來,低頭翻着一本資料,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在地上與她的影子交疊。
蘇喬停下了腳步,沒說話。
謝聿也沒有擡頭,隻是慢悠悠地合上資料本,聲音低啞:“你不是系統标記的人。”
又是系統。到底什麼系統?
蘇喬挑眉,嗓音清淡:“那你呢?你是系統親兒子?”
謝聿終于擡眼看她,眼神帶着懶散又危險的審視:“所以,沒有系統,你怎麼做到的?”
蘇喬輕笑,笑意像刀子劃過冰面,沒一絲溫度:“你呢?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謝聿沒接話,隻是一步步走近,走廊的光影斜斜切過他的側臉,把那張俊朗的臉割出一半明、一半暗。
他在離她不過半臂遠的位置停下,低聲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兩人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蘇喬仰頭看着他,聲音溫柔得近乎諷刺:“我隻是想拿回我的腦子。”
氣氛像拉滿的弓弦。靜的能聽到兩人重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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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三節課,數學老師用投影儀投下一道測試題。
【題目:1/2 + 1/3 = ?】
蘇喬看了一眼,全班已經有同學開始寫了。
“我吃了一塊蛋糕的一半,後來又吃了三分之一塊巧克力蛋糕,現在我很甜。”
“半個橘子+三分之一個橘子=兩個不完整的我。”
有人甚至在本子上畫了兩個表情包:“我×我=快樂×混亂。”
蘇喬擡頭,目光落在投影出的題目上。
她當然知道這題怎麼算——六分之五,3/6+2/6,最基礎不過的通分題。
她甚至連式子都能在腦子裡打出好幾個版本。
但她動不了筆。
剛試圖寫下“1/2+1/3=”這幾個字母時,腦中立即傳來一種熟悉的斷鍊卡殼感。
不是她忘了,而是——那條“正常解答”的神經,被強行剪斷了。
和前面的考試一模一樣。
她閉眼回想起第一節“數學感應”課上,老師語重心長地說:“要與數字建立關系,不能隻問‘是多少’,要問‘它像什麼’。”
那節課,有人把π畫成了“圍繞自己走一圈的情緒圓”,獲得了“A+”的高分。
她那時還覺得離譜,現在隻覺得——
這可能是唯一能動筆的方式,用一些荒誕的把戲繞過“系統”限制,構建新的回路。
講台下,謝聿已經刷刷寫完,風格一如既往整潔精準。
蘇喬微微歪頭,看見他的第一段是:
“一是完整,二是分裂,三是結構。
半個一,配上三分之一的三,是一組并不完美的親密行為。答案是六分之五。”
完全沒有邏輯的一段話,但她看懂了:他用了“一些結構句式”當幌子,寫下了正确的答案。
她想到了一個方式,繞過那個剪斷神經的東西。她想到了“畫圖”。
——不是數學圖,而是吃的圖。
就像上節課老師說的:“圖形不是計算,而是感知。”
她深吸一口氣,翻開答題本,開始畫第一筆。
她的筆很慢,像是在認真考慮午餐吃什麼。
第一筆,她畫了一個圓形。
然後在圓的中軸線畫了一道幹脆的切口。
右半圈塗黑,标記:“奶酪披薩,吃了一半。”
左邊空着,貼上一行字:“我知道還有一半,但我不太想吃了。”
第二筆,她在披薩下方又畫了一個圓。
這回是豎着切的,把圓切成三塊。
左側那塊她标成“已吃”,中間标“留着”,右側标“掉地上了”。
标題:“生日蛋糕,吃了三分之一。”
她在旁邊寫下一句:
“奶酪是鹹的,蛋糕是甜的。”
“兩種感覺攪在一起,像一個——
吃了六分之五的下午。”
腦回路終于通了,她長舒一口氣,果然,這個方法還是行得通的。
“蘇喬同學,請你念一下你的答案。”講台上的數學林老師皺着眉,滿臉都寫着“估計又是一個奇葩作業,估計還是得點謝聿來回答”。
蘇喬站起,聲音平穩:“我吃了一半奶酪披薩,又吃了三分之一塊生日蛋糕。”
“然後我媽問我:你吃了多少?”
她攤攤手:“我說,我吃了六分之五的快樂,剩下的是撐。所以答案是六分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