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盯着他:“什麼……?”
林澈不怒反笑:“我們是教育者,我知道怎麼樣是對你們最好的安排。”
“那你找我來,是想做什麼?”她聲音冷下來,“規劃?你是不是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
“先是林聿。”林澈靠向椅背,沒有回答她,“然後是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
“别再挑戰它。”林澈指了指屏幕,“别再試圖用你那些小聰明,打亂體系。”
蘇喬沉默。
她看着桌上的排名,再看向那副始終溫和、實則冷漠的面孔。
“雖然我完全沒聽懂你在說什麼。”她緩緩開口,“但是,我覺得你一定和謝聿的系統有關系。而你大概就是謝聿的系統背後的那個人,對吧?”
林澈不答,隻是淡淡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無所謂了,你們的系統。”蘇喬站起身,聲音一字一頓,“正在被我打敗。”
林澈臉色終于出現裂痕,他盯着她的背影,嗓音低下去:“你以為你能赢嗎?”
“這隻是開始。”
蘇喬回頭:“我知道。”
她轉身離開,一步不停。
副校長辦公室的門“咔哒”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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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風不算大。晚霞還未徹底散去,天空像半幹的水彩畫,雲層拖着橘紫色的尾巴。
謝聿靠在欄杆邊,身上穿着校服外套,肩膀卻仍有些僵硬。聽見身後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沒有回頭。
“恭喜你。”他說。
蘇喬慢慢走到他身邊,站定,“你身體好些了嗎?”
“沒事,那本來就是系統安排。”謝聿語氣平靜得像在說明天氣。
“但真的會痛,不是嗎?”蘇喬偏頭看他,目光落在他微青的指關節上。
謝聿的眼神動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良久,他“嗯”了一聲,“隻是一點副作用。”
“你知道林澈嗎?”蘇喬忽然問。
謝聿一愣:“副校長?知道啊。”
“他一定和你的系統有關系。”她盯着他的眼睛,聲音低下來,“你遇到他的時候,系統有沒有特别的提示?”
謝聿沉默了一瞬,然後點點頭,“有,他是紅字标注的重大危險對象。”
蘇喬眼神一下子冷了,“那你之前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謝聿轉過臉來看她,“那你又沒問。”
“……”蘇喬深吸一口氣,低頭輕笑一聲,“行吧,是我多嘴了。”
謝聿偏了偏頭 “我上午沒來,忘記恭喜你了,全國第一。”
“沒什麼好恭喜的。”蘇喬低聲,“又不是靠我自己。”
謝聿皺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在暗示我嗎?”他突然語氣有些委屈地追問。
“是又怎麼樣?”蘇喬直視他。
謝聿笑了一聲,像是服軟了:“那也不怎麼樣……”
他聲音更委屈了,聽起來像隻濕漉漉的小狗:“但你為什麼總說我不配?你是不是在PUA我?”
蘇喬看着他,眼神沒有一絲笑意,“你對林澈的事,怎麼想?”
“我不知道。”謝聿說得太快了,幾乎像是本能回答。
“你就是不配。”她忽然開口。
“你……”謝聿猛地一愣,嘴唇微張,卻沒說出話。
“你既然知道系統是假的,知道林澈是危險人物,卻還是要按它的指令行事,享受被吹捧、被崇拜、被所有人當作‘完美偶像’的那種快樂。”蘇喬一字一頓,“那你确實不配跟我站在同一戰線。”
謝聿怔怔地看着她,眼底像有一道裂痕一點點裂開。
“我以為你會不一樣。”蘇喬聲音很輕,“但我太天真了。你是清醒的,可你早就習慣了享受。”
“……我不明白。”謝聿開口,聲音低啞,“你什麼意思?”
“沒事了。”蘇喬退後一步。
她的身影幹脆、利落,沒有一絲遲疑,仿佛那一瞬間,終于徹底放下了什麼。
“我隻是突然不明白了,我一開始為什麼會對你寄予希望。”她走到門口,聲音輕得像一根線,“我原以為,你和我一樣,是這個系統的‘犧牲品’。”
“可你不是,你是既得利益者。這難道不是一件太明顯的事情嗎?我為什麼一直那麼傻?”
謝聿沒有動。手還維持着藏在身後的姿勢,指節微微發白。
那是一束用舊報紙包着的滿天星,角落上歪歪扭扭寫着兩個字母:“SY”。
蘇喬沒有看到那束花。
她也沒有回頭。
門“咔哒”一聲,幹脆利落地合上。
謝聿站在天台中央,仿佛連影子都輕了一寸。
他低頭看着手裡的花,良久,眼睫輕顫。
然後他手腕一抖,将那束滿天星狠狠砸在地上。
花莖折斷的聲音在風中很輕,卻像某種裂縫被徹底劃開。
天台安靜下來,隻剩風吹過邊緣,帶起紙屑與破碎的花瓣,在空中打轉、飛舞,像一場小小的、無人出席的告别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