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的前一天，周心潔再次陷入了精神錯亂，她固執的認為周硯已經被害死了，鬧着要自殺。

她蹲在地上，瘋狂的揪住自己的頭發，大聲哭喊：“硯硯，媽媽錯了，寶寶，媽媽來陪你。”

方程蹲在他身邊，試圖控制她的雙手，以免她傷害到自己：“媽，你看看我是誰，我是硯硯，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

周心潔哪裡聽得進去，她開始瘋狂捶打方程：“你是誰？放開我，我要去找硯硯……”

方程任由她捶打，又輕輕地将她擁入懷抱：“媽媽，我是小硯，我長大了，來找你了。”

“媽媽，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媽媽，你别哭，硯硯會難過的。”

“媽媽……”

方程一直溫柔的重複着這幾句話，直到周心潔安靜下來，他抽泣着擡起頭，仔仔細細的看向方程，然後一把抱住他：“寶寶，是我的寶寶……”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等周心潔徹底平靜下來，方硯也心痛到難以呼吸，他将周心潔安置在床上後，轉頭就沖向衛生間，用冷水反複沖臉，直到冷靜下來。

周心潔的狀态太差了，盡管他清醒的時候，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還會安慰方程，但是她潛意識裡還是十分害怕，才剛找回周硯，還沒來得及好好陪他，就要生離死别。

方程何嘗不是一樣的想法呢，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連自己都感覺十分脆弱，可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給他短暫的依靠。

他長吐一口氣，随手抽了兩張紙巾，擦幹淨臉上的水漬，又對着鏡子扯了扯嘴角，才出了衛生間。

周心潔迷迷糊糊的看着天花闆，直到方程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她才稍微側了一下頭，然後顫顫巍巍的舉起一隻手，方程立刻握上，她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每一次發病，都會給方程帶來傷害，她已經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但好像不起作用，她該怎麼辦呢？

“寶寶，對不起，我剛剛不知道怎麼了……我控住不了……”

“沒事的，媽，會好起來的，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麼發達，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方程耐心的安撫道。

周心潔看着方程泛紅的眼眶，知道他這段時間為自己操了不少心，整個人都熬瘦了，她怎麼可能不心疼，她用另一隻手抹掉眼淚，笑着說：“好，媽媽不擔心，一定會好起來的。”

鬧了一場之後，周心潔也很疲憊，很快，她就睡了過去，方程将她的手輕輕放在被子下，看她沒再醒來，才出了病房。

他跑到樓下，連抽了三支煙，都沒有緩解心中苦悶，手指點在一串号碼上面，遲遲沒有按下去。

不遠處有兩個小孩在玩鬧，一個跑一個追，方程沒有注意，被其中一個小孩撞了下，手機掉到了地上的瞬間，因為誤觸，遲遲沒有撥打的電話撥了出去。

方程沒有第一時間去撿手機，而是扶起那個摔倒的小男孩，輕聲問：“有沒有摔疼？”

小男孩皺着眉眼，顯然摔得不輕，但還是禮貌得道歉：“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鄭嶽正在辦公室看報表，沒料到方程會主動給他打電話，一邊想着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邊立刻按了接聽鍵。

“沒關系，你家大人呢？摔疼了要給大人說，知道嗎？”

小男孩的神色瞬間驚恐了起來：“我沒事，我沒事的叔叔，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媽。”

“為什麼不能告訴媽媽，身體有任何不适，都要第一時間告訴大人，不然會很危險。”

“因為我媽媽不讓我跑跳，他說我這裡有問題。”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方程心下一驚，這麼小的孩子就有心髒病嗎？他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誘哄道：“你媽媽是關心你，所以今天摔倒的事，一定要告訴她好嗎？她肯定不會怪你的。”

小男孩立刻掙脫方程的手，做了一個鬼臉，跑開了，還不忘回頭喊了句：“你們大人都是騙子，我才不要相信你們。”

方程準備去追，意識到自己的手機還躺在地上，他彎腰撿起手機，發現通話已經進行了兩分多鐘，他想也沒想就把電話放在耳邊，耳邊傳來鄭嶽的呼吸聲，卻一句話也沒說。

方程邊舉着手機，邊往小孩的方向趕，直到看到小男孩撲在一位女士懷裡，女士彎下腰，拍着小孩身上的土，嘴裡還說着什麼，他才停下腳步。

鄭嶽仍舊沒有說話，方程感覺這種行為十分怪異，随即挂斷了電話。

結果下一秒，鄭嶽又打了回來。

方程愣了兩秒，才接起：“什麼事？”

“你有什麼事？”

“我沒事。”

“你剛才打給我……”

“按錯了。”

“嗯，周姨明天做手術，我晚上去看看她。”

“不用了。”方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然後挂斷。

這次，鄭嶽沒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