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聞沒有空去揣測許緻,或者說直接一點,他甚至沒有空在第一時間去想到許緻。
此刻出現在他腦子裡的隻有兩個想法:
其一,他的猜測沒有錯,每天日落時分就是他們交換的節點
其二,此前雖然會覺得自己這個堂弟幼稚天真到愚鈍,以至有些煩人,但現在他意識到程度遠遠不止“一些”,而是嚴重到讓人想要照着他的臉給上幾拳。
沈元京抱着的大愛心是花店裡面那種包花紙制作的,不知道嚯嚯的哪家老闆,用油彩塗成醒目大紅色。
半人高,中間有彩燈閃爍,可惜天還沒有暗,以至看起來有些寒酸。
“許助理,人說,愛有多少,就要表現出來多少,藏着掖着但凡一點都是對心上人的不尊重。”
沈元京紅光滿面,雙手捧舉大愛心:“所以我把我的愛都放在這裡面了,請笑納!”
沈令聞:“……”
現在不是想給他幾拳了,更想直接給他幾腳碾死幹脆。
見他不應,沈元京:“許助理?”
沈令聞:“怎麼是你在這。”
沈元京懵懵啊了一聲:“就是我在這兒啊,不然應該是誰呢?”
沈令聞不鹹不淡吐出三個字:“陳崎盛。”
沈元京:“啊???”
沈元京:“為啥!那個油膩機車男,他他他跟你說什麼??”
沈令聞:“說一會來這找我。”
沈元京:“!”
沈元京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原地打轉兩圈又四下觀察向往,最後小心翼翼,又有點受傷地詢問:“那許助理,你要在這裡等他嗎?”
沈令聞微笑:“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已經上出租車了。”
兩分鐘後——
沈元京抱着他滿載愛意的大愛心站在路邊,滿面雀躍,揚手向彙入車流逐漸遠去的一輛出租車道别:“許助理再見,一路小心啊。”
沈令聞關上車窗徹底隔絕那個二貨,拿出手機編輯文字。
幾乎是同時,坐在賓利後座的許緻收到一則信息:【驗證成功。】
炫耀?
許緻嗤了聲,回複:【TD】
下一秒撤回,重新編輯:【既然已經約法三章,沈總記得說到做到。】
沈令聞:【自然。】
許緻放下手機不再回複。
沒過幾秒忍不住重新拿起手機:【你怎麼回去的?】
沈令聞:【打車。】
許緻:【……車鑰匙在上衣口袋,車在地下車庫B4藍色區。】
沈令聞:【提車了?】
許緻:【呵,愛開不開。】
沈令聞:【愛開,不過今天來不及了,後天可以,多謝許先生關照。】
說得好像誰在求着你開。
許緻屏幕倒扣将手機扔到一旁,這次是真的不再回複了。
沈令聞的父母已經出發去南方。
許緻是無意中知道沈令聞母親有輕微哮喘。
桐海的春天總伴随着柳絮,對哮喘患者不友好,沈父每年都會陪着沈母去南方某座城市度過春天。
所以現在家裡隻有沈令聞和沈元京。
而當這個“沈令聞”是許緻披皮時,基本不怎麼理睬沈元京。
可謂借身份行方便,正大光明給這個對他糾纏不休的破小孩兒甩臉色。
一般隻要他表現出一點不悅,沈元京就會默默退下,自覺反省是不是自己又犯了什麼蠢惹大哥不快,然後一整晚不再來煩他。
可是情況在今天出現了例外。
許緻回到沈家剛坐下不久,沈元京拎着個紙紮愛心沖進來:“哥!哥!我有天大的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許緻看見他就頭疼,冷下臉訓斥:“離我遠點,什麼破東西扔外面去。”
沈元京聽話地把愛心放在了門口,然後沖進去,不顧許緻掙紮一把用力抱住他:“哥我感覺我要成功啦,許助理可能馬上就要同意我的表白啦!”
“?”
許緻把他從身上拽下來,皺眉:“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沈元京飛快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小狗眼亮亮尋求認同:“哥你說許助理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了,不然怎麼會主動告訴我陳崎盛給他發了消息,還不等那個死機車人?”
許緻:“……”
許緻:“你是這麼覺得?”
“嗯!”沈元京大力點頭,萌動的春心要變成實體從眼睛裡飛出來:“堅持了這麼久,終于見到勝利曙光了,許助理一定是被我感動了,我一定要更努力,絕不讓他失望!”
許緻:“………”
許緻不想知道這個“更努力”具體指什麼,他隻是涼飕飕盯着沈元京,再次吐出那四個字:“離我遠點。”
沈元京歪頭:“啊?”
許緻:“我暈傻逼。”
*
*
“沈總連續兩天穿黑西裝了。”
“沈總連續兩天系扣子了。”
“沈總連續兩天沒有在路過我時對我釋放天使一般的微笑了。”
“我的快樂沒了,果然打工人的甜都是春,光,乍,現。”
“難道沈總這麼快失戀了?”
“失什麼戀,我猜是沈總終于發現他心上人另有心上人了。”
“也有可能是發現心上人喜歡的其實就是這股襯衫扣到最上面的禁欲調調?”
丁瑩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哒哒哒路過,然後被八卦的手腳絆住去路。
“丁助理,是否有一手消息?”
“沈總真有心上人了?”
“我們保證死守秘密,絕不透露給第五六七八九個人。”
丁瑩高深莫測扶眼鏡:“内部消息暫無,但我前不久給沈總算了一卦。”
同事:“怎麼說?”
丁瑩:“桃花确實有,不過目前隻是個花骨朵,能否進入盛放期,還要看沈總自己的造化了。”
……
許緻倒了半杯水灌進桌上的仙人球盆栽裡,聽見叩聲擡頭:“進。”
丁瑩将門推開,筆直端正站在門口:“沈總,中午需要給您訂餐嗎?”
許緻嗯了聲:“跟昨天一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