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瑩表示明白，離開前頓了一下，多言了一嘴：“沈總，關于塔羅牌的預測結果，因為天時地利人和的諸多變數，時有誤差，如果您覺得跟您的實際情況實在對不上，可以重算。”
……許緻險些都忘了還有這茬。
“不用。”他單手扶額，擺擺手：“你先去忙吧。”
許緻不想給沈令聞找麻煩了。
沒别的原因，不是因為對方的故作大度，更不是因為自己莫須有的愧疚，懶得。
隻是懶得，單純懶得而已。
所以也懶得幫沈令聞處理工作，這很合理。
誰讓沈令聞的工作跟他的比起來又多又麻煩，這個AA制安排小鳥胃和大胃王坐一桌有什麼分别。
他有自己的彙報要寫，有自己的工作計劃和報表要做，絕不會浪費時間去幫沈令聞處理一點。
叮叮。
章亦霖給他的工作号私發了一條消息：【沈總，騰風的合作意向書我已經發您郵箱了，您看一下各項條件如果合适的話，我盡快安排人員過去實地考察。】
【知道了，等我五分鐘。】
許緻打開郵箱，找到章亦霖那封郵件，文字隻有簡潔兩段，付了兩個文件鍊接，點擊移動下載到本地。
他隻好退出郵箱界面打開本地文檔去找，不清楚沈令聞的自動保存地到底是哪個，連開三個文件，沒找到意向書，反而誤打誤撞點開了一份标書。
《華潤商場基礎電子設備與器械公開招标》？
許緻呼吸蓦地一頓。
華潤商場是桐海近年來新建的最大商場，于去年年底落成，向外發生公開招标，恒宇也在投标行列之中，并且他還是競标負責人之一。
他本以為這種項目，家大業大的森川不會看得上。
可現實就是來得這麼突然又殘酷。
他們撞标了，且從内容來看，恒宇對上森川幾乎沒有勝算。
許緻緊握着鼠标，雙眼盯着屏幕，危機感重重打亂了心跳的節奏。
該怎麼辦？
*
*
“許助理，這個給你，我自己烤的小餅幹，吃過都說好。”
“多謝。”
沈令聞接過餅幹袋，目光不着痕迹掃過對方的臉。
宣傳部的，名叫婷聲，化了淡妝沒打腮紅，口紅色是很淺的橘色，不是#85向日葵，就是#69蜜橘盛夏。
信息掃描完全，不過對方并沒有向他多問什麼，送完小餅幹很快離開了。
契約精神滿分的沈令聞先生繼續往前回到自己辦公室。
許緻提出的要求有很明顯刁難的意思，不過還在可接受範圍之内。
畢竟沈先生是從學生時代就以高智商記憶裡驚人著稱，記上幾十個熱門顔色不算難事。
以及為了最大限度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已經提前支會過楊繼自己這段時間會很忙，如非有要事不必約他。
劉炳勝下午有見客戶的安排，陳瑞午休之後來找了沈令聞一趟，說劉炳勝指名這次會面讓他陪同安排。
沈令聞早有準備，拿起桌上一份厚厚的文件起身：“下午我需要去趟去芯片車間生産鍊做質檢抽查，辛苦幫我向劉總傳達一聲，會面我就不去了。”
質檢抽查這塊有專人負責，他說要去參與自然是借口，比起抽檢，他倒更像是去進行競品内容考察。
下班前考察結束，結論是生産線完整但技術不夠成熟，比森川差一大截。
上車打開空調，他接到了廖柏山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遭受了什麼重大打擊，聲音不複前日的精神奕奕，聽起來十分喪氣。
“怎麼了？”沈令聞問。
廖柏山恹恹：“小許，我失戀了？”
沈令聞：“？”
沈令聞：“不是還在追階段？”
廖柏山：“沒有，我不是約她出去吃了兩頓飯嘛，前天晚上我就沒忍住表白了，想着可以正大光明追求她。”
“然後她答應了，竟然一口答應了，你不知道我高興得一晚上沒睡，給她選了好多禮物。”
“可是禮物都還沒到，今天早上她就跟我提分手了，說不适合，說相處之後發現我不是她想象中男朋友的樣子，嗚嗚小許我好難過啊。”
這開始和結束得比他和許緻這場邪門意外都突然。
沈令聞不擅長這方面的安慰，隻能說：“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或許你可以提前找我。”
“找你做什麼，請教怎麼戀愛嘛？”
廖柏山歎氣：“還是算了吧，你除了被追經驗還有什麼，你又沒談過戀愛，說不定比我還菜。”
沈令聞一聽，不免有些詫異：“沒談過？”
廖柏山：“怎麼，難道你背着我偷偷談過啊？小許，我已經很慘了，你就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死要面子了。”
沈令聞：“沒，我背不動你。”
廖柏山：“……也不要給我講冷笑話了，我笑不出來。”
OK，沈令聞保持安靜，聽了廖柏山近半個鐘頭的惆怅剖白。
半個鐘頭後，廖柏山硬生生把自己安慰好了：“總而言之還是我們有緣無份，沒關系，祝她找到她心目中的完美男朋友，也祝我早日遇見下一個心動對象！”
“哎對了小許。”
他忽然話題一轉：“還沒問你近況怎麼樣，我聽說劉炳勝出差已經結束，回桐海了？”
沈令聞嗯了聲。
“啧，怎麼這麼快。”
廖柏山嘟囔，聽起來有些煩悶：“那你想好了沒，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辭職啊？”
“？”這信息量接二連三，沈令聞又意外了：“辭職？”
廖柏山：“對啊，你不是早八百年就跟我念叨上班如上墳，想辭職，想一巴掌甩那個劉炳勝臉上然後滾蛋？”
“我真盼着你趕緊離那個性騷擾員工的上司遠一點，知道你機靈次次都能躲過去，可萬一哪天出意外……到時候追悔莫及啊。”
這些之前都沒聽說過。
沈令聞輕點着方向盤，不動聲色，用模棱兩可的回答嘗試套出更多信息：“我會考慮。”
廖柏山果然上當：“你可别考慮了，是，現在換工作是很難找到待遇這麼好工資這麼高的，可錢重要還是人重要？以你的能力，去哪兒升不上去？”
“唉，也怪我，當初剛畢業你拿到這份offer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年輕又沒有工作經驗，怎麼會有人願意直接就聘你當總助，這太離譜了。”
“可是機會真是好機會，對應屆生來說可遇不可求，我就抱着僥幸心理沒阻止你，後來知道完全是那個姓劉的在見色起意時已經晚了。”
“萬幸你聰明，工作能力又強，硬是從花瓶變成頂梁柱，讓劉炳勝不敢輕易動你，生怕你這棵招财樹會跑掉。”
“可他賊心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心安。”
廖柏山語重心長像個老父親：“我真是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生怕你哪天一個馬失前蹄，就被他給糟蹋。”
“聽我的小許，你現在經驗有了，錢有了，簡曆也漂亮了，離了恒宇不愁找不到工作，沒必要再忍了，你才26，找個發展前景好的不愁升不上去……”
這通電話持續了近一小時。
挂斷後，車裡陡然安靜下來，沈令聞卻一直無法讓心情徹底平靜。
他阖眼在原地坐了半晌，消化掉廖柏山透露的所有，方才重新啟動車子，趕回恒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