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蘭眼神出奇好,隔得遠遠就認出了許緻。
不僅眼神奇好,而且嗓門奇大,嚎起來幾乎整層樓的人都能聽見。
“男狐狸精,你個男狐狸精!”
“照片上就是你,你是不是姓許,是不是我男人身邊的助理?!”
何美蘭踩着高跟鞋噔噔沖到許緻面前,一路走一路叫罵。
“現在世道真是逆天了啊,年紀輕輕出來工作不學好,學别人勾引男人,還勾引到我男人頭上!”
“沒爹媽教養是不是,掉錢眼裡了工資不夠花居然還想要靠賣屁股換!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正是下班時間,電梯裡陸續有人出來,又陸續被這場鬧劇吸引。
在整個恒宇,幾乎沒有人不認識許緻,不認識何美蘭。
聽不下去想幫腔的都被何美蘭的嗓門霸淩強力鎮壓,反倒是澆油拱火的脫引而出。
關毅:“可不是麼,學什麼不好學人勾引已婚上司,真是不要臉。”
“我一直就覺得奇怪,一個剛畢業的大學,學校再怎麼名牌也不至于零經驗出社會就當上總助啊,現在我知道了,原來靠的是那種手段啊。”
越說越難聽,琳琳聽不下去,猛吸一口氣扯出畢生最大嗓門:“論不要臉誰能有你不要臉,嫉妒許助理比你好看比你有能力比你受歡迎,跟個鍊接沼氣池的陰暗噴頭一樣見天往外噴糞!”
關毅被一招戳中肺管子,想要爆炸又怕惹人懷疑,忍得面目都扭曲了:“我嫉妒他?哈,嫉妒他什麼,嫉妒他整天想怕上司的床?”
琳琳:“空口白牙的栽贓,你有證據嗎,信不信告你诽謗!”
關毅:“怎麼沒有,我有的是照片,許緻上班時間進出劉總辦公室,劉總手都摸他臉上了!”
琳琳:“說這麼嚴重我還以為你真看見什麼了呢,摸個臉算什麼,難道我給你一巴掌也算是你不知廉恥勾引我?再說就算真摸了,那也是劉總性騷擾,關許助理什麼事!”
“你個小蹄子胡說八道什麼?!”
何美蘭才歇了兩口氣,又橫眉豎眼嚷嚷起來:“我男人我能不知道?他那個狗膽子怎麼敢偷吃,肯定就是這個狐狸精勾引他!”
很巧,從下一趟電梯出來的就是劉炳勝。
何美蘭又眼尖地一眼看見他,大紅手指甲一指:“劉胖子,你過來,當着你這麼多員工的面說說清楚,是不是他勾引的你?”
劉炳勝看見他老婆就腿軟了,反應飛快猜到很可能暴露了什麼。
為了保住小命,頂着滿頭冷汗開始胡編亂造:“對,對,是他,就是他,我我我都說了我有老婆有孩子——”
——“有老婆有孩子有什麼用,沒人懂我,沒人真正關心我啊。”
——“小許,别看我現在事業有成,其實我心裡特别孤獨,如果可以選擇,我甯願不要錢也要一個賢惠漂亮的愛人,就像你這樣。”
——“我是男人。”
——“男人怎麼了?小許你封建了啊,真愛不分性别,何況小許你比女人都好看,善解人意,還聰明能幹。”
——“抱歉劉總,我剛工作經驗不多,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請問您現在是在對我性騷擾嗎?”
——“這是哪的話,什麼性騷擾說得這麼難聽,劉總隻是欣賞你,想跟你多了解一下,不過小年輕初入職場确實還是需要個靠山的,我那兒還空個房子,你看想不想搬出去?”
……
對話鍍着電流出現得突然,是從一直沉默不語的許緻手機裡傳出來。
随着内容越來越直白,一幫聽衆反應過來這是許緻和劉炳勝的對話錄音。
這算證據确鑿,是誰騷擾的誰再明了不過。
劉炳勝臉都白了,他怎麼也沒料到許緻當時開了錄音,還把錄音一直保存至今。
他能夠感覺到投射在他身上的視線充滿鄙夷和嘲笑,卻無計可施,隻能暴喝讓許緻關掉錄音:“你這全是假的,是,是技術合成的!”
“那就讓技術部驗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假的。”
許緻終于開口,聲音和表情一樣充滿刺骨嘲弄:“從我進公司你就對我騷擾不斷,以為我一個沒錢沒背景的學生會被你随意拿捏。”
“後來發現我不僅能當花瓶還能當搖錢樹,怕我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才算有所收斂,卻一直賊心不死。見縫插針地想占便宜。”
“有色心沒色膽,既懼内又想偷吃,敢做不敢當,劉炳勝,你一把年紀也就這點出息了。”
許緻在公司一直是儒雅斯文的形象,見誰都是笑盈盈,頭一次在人前露出這種神态,周圍人都在為他這種反差而訝異。
可訝異過後又完全可以理解。
任誰脾氣再好,在常年被上司騷擾的環境裡也要生出紮人的刺來。
要是換作他們之中任何一個,早跟劉炳勝撕破臉踹他命根子了,根本不可能忍到現在。
仗着人多不容易被發現,人群裡開始東一句西一句冒出罵聲。
罵劉炳勝人老命賤不要臉,罵何美蘭被戴綠帽還要護着親親老公欺壓無辜受害人。
何美蘭氣得發瘋,對着劉炳勝又是擰耳朵又是錘腦袋。
劉炳勝忍着劇痛不死心朝許緻叫嚣:“你給我把錄音删了!删幹淨了!不然我就讓你在桐海呆不下去!”
許緻冷嗤:“讓我呆不下去?”
劉炳勝:“我劉炳勝在桐海商圈也算有頭有臉,隻要我打個招呼,你試試看桐海有哪家公司敢要你?”
“好啊,那就試試。”
許緻關掉錄音,當着劉炳勝乃至周圍所有恒宇員工的面撥出一則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他盯着劉炳勝問對面的人:“你說随時可以過來接我的話是不是認真的?”
經過一番連續叫嚣謾罵的折磨,此刻沈令聞低沉清晰的聲音仿佛一劑鎮定劑,足夠鎮下他所有焦慮煩躁:“我向來信守承諾。”
許緻握緊了手機:“那我同意了,我同意去你公司,你能不能現在就過來接我。”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緊接着傳來關門聲,還有沈令聞行走間帶風的聲音:“我到恒宇樓下了,等我兩分鐘。”
……
如果說何美蘭是震天響的炮仗,那麼沈令聞應該就是無聲的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