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悶雷通常連接着讓人束手無策的暴風雨,他一出現,喧鬧的環境如奇迹般立刻安靜下來。
許緻和所有人一樣望着他,看他大步朝自己走過來,如同高大偉岸的守護神般擋在他面前,隔絕所有不善的目光。
兩分鐘前,許緻孤身處在言語攻擊的漩渦尚且能夠邏輯清晰保持鎮定。
可不知怎麼,沈令聞一出現,他腦子一下就空了。
耳朵裡嗡鳴聲不斷,他勉強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沈令聞:“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走之前正好看見她,猜到你有麻煩,一換回去就趕過來了。”
沈令聞是強行擠入的旁觀者,把他所有外強中幹色厲内荏都看在眼裡。
總覺得他随時會站不住,幹脆摟住他的肩膀,用手臂的力量支撐他的身體:“沒事了。”
劉炳勝自稱在桐海有頭有臉,可現實是他就算有一百顆頭,一千張臉,在這沈令聞面前也不夠看。
何美蘭不認人,還想胡攪蠻纏,劉炳勝心頭連連喊完,幹脆一把将她推開,白着臉擠出讨好的笑:“沈總,您,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恒宇容不下我想要的人,正好我替森川接走了。”
沈令聞冷眼看着這個在自己公司丢盡臉的中年男人:“離職的後續流程我會讓人過來替許先生交接處理,劉總沒有意見吧?”
劉炳勝聞言臉更白了一分,抖着嗓子說沒,連再次撲上來對他吼叫撕打的何美蘭也沒力氣推開了。
沈令聞攏着許緻轉身往外走,路過關毅時停下:“關先生?”
關毅猛然一驚,下意識後退。
沈令聞:“用偷拍的照片斷章取義,大面積散播謠言毀人清白,我會讓律師留下跟你好好談談。”
他在衆目睽睽下帶着人離開,随行的一名律師自覺留了下來。
律師先生彎腰看着跌坐在地上關毅,習慣性展露微笑,禮貌詢問:“關先生是想在這裡談,還是和我出去重新找個地方談?”
……
許緻跟着沈令聞上了車。
車上沒有司機,隻有他們兩個,沈令聞替他拉開的副駕車門。
事情已經結束了,下來在回想才覺得發生得突然,不真實得跟做了場夢一樣。
他還是給沈令聞打電話了。
為什麼會給沈令聞打?
為什麼當時那種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能想到人的隻有沈令聞?
那麼底氣十足,那麼沖動莽撞,萬一沈令聞拒絕了不來該怎麼收場?
還好,還好他來了。
疲憊,迷惘,後怕,慶幸,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大腦亂作一團。
思緒勉強掙紮出來,才發現沈令聞已經把車開到他家樓下。
他沉默着又坐了會兒,才低頭去解安全帶,扣子咔嗒響了一聲。
接着又是一聲,沈令聞也解開了:“走吧,上去幫你搬東西。”
許緻一愣:“搬什麼?”
沈令聞:“家。”
許緻:“……?”
沈令聞側目,把話說得理所當然:“你已經從恒宇跳槽到森川了,從城南到城北,難道你要每天進行兩次橫跨桐海市的通勤?”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許緻還沒被沖昏頭腦,清楚記得一件事:“我沒有找房子,你要讓我搬到哪去?”
沈令聞:“我那兒。”
許緻:“??”
許緻坐直了些:“你讓我——”
“不是我爸媽那兒。”沈令聞知道他要說什麼:“是我在市區的一套房子,離公司很近,我偶爾會過去。”
許緻:“你要把你的房子租給我?”
沈令聞:“我也會搬過去,算是請你住,不收房租。”
許緻總算明白他的意思,卻不能理解:“我們單獨一起住?”
沈令聞:“以我們現在的情況,一起住是最好的選擇。”
許緻擰緊了眉心,看樣子在考慮,目前是“不願意”占據上風。
于是沈令聞果斷開口打斷了他的猶豫:“我爸媽快回來了,入冬之前他們不會再出遠門,你做好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準備了?”
許緻這會反應很快:“你不能自己搬出去嗎,一定要住在家裡?”
沈令聞:“沒有理由。”
許緻:“思維和行動能力都正常的成年人搬出去獨居需要什麼理由?”
沈令聞:“父母覺得不合适就是理由。”
許緻:“可是……難道我和你一起住他們就覺得合适了?”
沈令聞點頭:“你已經算是我的助理,确實可以成為那個理由。”
許緻沒話說了,卻仍躊躇顧慮着無法下定決心。
“許緻,我母親心細,如果是長時間的相處,遲早會察覺到不對。”
沈令聞輕輕敲着方向盤,不動聲色往許緻身上放下最後一根稻草:“你知道的,她有哮喘,受不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