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星君,我查了這個村中所有人的命書,未見任何人有染病去世之命格,如今的情況,恐怕與前幾次相同……”
戰神殿的青衫男子,如今站在清靈村最高的山頂,遠遠俯視着村中的一切,眼中隐隐一絲擔憂。
當他得知這清靈村乃至雲夢澤所發生的一切後,他當即便檢查了百年前由他定下的命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司命司命,掌管雲夢澤萬物之命格。
可是如今,他卻一次次看着自己寫給清浔的命數,漸漸偏離。
自清浔下凡後,天界衆神并未過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過隻需一世,清浔便能回歸神位,這百年時間于神界而言不過滄海一粟,隻是清浔許是會多吃些苦頭。
算不得什麼。
直至他們發現,清浔的命運并未朝着既定的方向進行。
第一世,清浔的轉世在人間僅僅活了十餘年,便意外死去。
原本他們也未曾在意,不過就是戰神提前歸位罷了,于他們,甚至世人而言,皆不是件壞事。
可是清浔回到天界後,一句話還未說完整,便又被不知名的力量生生拉拽到了凡間。
周而複始,到如今雖也僅過去百年,清浔卻已曆經五世。
他身旁那個梳着發髻的男童,正蹙着眉,等着他的吩咐。
可是等了許久,也未等到下一步的指令,那男童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接着再次說道:
“星君,這次若是依然是一樣的結局,恐怕……”
宿泱這才收回目光,垂眼輕輕歎了一口氣,淡淡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事情嚴重,可又有何辦法?眼下形勢不明,衆神為查找幕後之人,皆已焦頭爛額。”
司命殿童子阿澤将話咽了回去,抿抿嘴垂下眼不再說話。
他又何嘗不知星君所說句句屬實。
自戰神一次次回天,又一次次下凡後,三界逐漸出現越來越多詭異之事。
甚至原本平靜安和的星象,都逐漸變成了大兇之兆。
為了護佑三界,防患于未然,原本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的各位上神,皆忙着調查此事,如今身兼數職仍分身乏術。
他因機緣被宿泱帶上天不過百年,卻剛好親眼見證了清浔的離開。
也因此,他疑惑了百年。
為了蒼生下凡,卻又置蒼生于不顧。
戰神的行為,究竟是責任心過強,還是根本是沒有責任心。
更加上,他前幾天恰巧聽到了星君與司法天神的對話,他們說,這一世是戰神的最後一世,若是依然失敗,天道将褫奪其戰神之力。
所以,天道也不認同她的做法,是不是?
若是戰神失去戰神之力,淪為凡人,上萬年來被戰神鎮壓的?魔鬼怪,也許皆會趁此機會找她報仇。
戰神殿有了新的戰神,加上天道及衆神護佑,三界雖有困苦,但不至于遭受大難。
但變成凡人的清浔,最好的下場,卻也是魂飛魄散。
阿澤心中複雜,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為一生戎馬的戰神清浔感到悲哀,還是為終于有新的天命之人坐上戰神之位,能夠壓下這三界中各方蠢蠢欲動的勢力而感到慶幸。
正當他失神時,他聽見司命說道:
“可是這次,我不信依然隻能被人左右,我偏要去試試。”
聽到一向溫潤的星君,如今用着平和無比的語氣,說出如此執拗的話,阿澤倏地擡頭,眼中透出一抹驚詫。
可是眼前的人依然冷靜從容,負手而立眺望着遠方,仿佛剛剛的話,隻是自己的錯覺。
如果不是司命一揮手,将自己的衣着變成了如清靈村尋常凡人一般。
宿泱顯然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所思所想,隻是淡淡地遙望着那片小山村。
這一整場鬧劇,或者說,以許多人命做的局,總不能被如此縱容下去。
而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剛剛清浔,是昭浔,被帶走的情形。
昭浔被帶到了霧虛宗駐紮之處,仙帳外已經有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坐在地上,拉着幾名修士的衣角涕泗橫流。
應就是那男子的家人。
昭浔在心中默默想道。
“就是她!就是她殺了我兒子!這個女人從小就是個災星,剛到村子就見血月,讓那老頭把她扔了,那老東西說什麼都不肯,你看看,這瘟疫也一定是她帶來的,她不光害死我兒子,也要害死全村了!”
“嗚嗚嗚,還我兒子!”
說着,那對夫婦便沖上來要打昭浔,甚至攔着他們動作的文澈,都被連累挨了一巴掌。
文澈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卻不容置疑:
“我們将此女帶回,自會認真核查你們雙方的說辭,待查明原委,若你們兒子真是冤枉的,霧虛宗也定還你們公道,怎麼,你們難道要動私刑不成?”
許是文澈的聲音太過清冷嚴肅,倒将那對夫婦吓得退後兩步,眸中皆是恐慌對視了一眼。
昭浔見狀有些意外,見戰神廟中那情形,她怎麼也沒想到文澈此時會護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