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聽沒有錯,三界會進入混沌。”
“對于魂魄來說,跌落到凡塵、重入輪回、甚至魂飛魄散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混沌。”
宿泱被任命為司命星君後,不過千年,便恰巧見證了一次混沌。
那時的記憶帶着一股塵封已久的腐朽味道,緩緩浮現出來,宿泱的聲音更加緩慢了三分:
“無日夜之分,不分善惡,不分好壞,隻有強弱,人食人,人欺人。”
“要麼于痛苦之中活下來,要麼在痛苦之後魂飛魄散。”
“若在混沌之中得見光明,三界自會重塑,反之,便永堕荒蕪。”
他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也許,在過去的上萬年,他們看遍了人世間,已經不再有什麼留戀或者恐懼。
但是在這坦然之中,他仍然對那個自請下凡的戰神有着一絲的不忍,或者說,是不甘。
宿泱默了一會兒,才輕輕一笑說道:
“這背後的原因也許不是戰神,但幕後之人定是趁着戰神下凡才敢作亂,所以,我們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幫戰神歸位。”
宿泱看向阿澤,看到了對方的眼中隐隐作現的恐懼,宿泱輕輕彎了彎嘴角。
他如今看着阿澤,就如看到了當年修煉之初的自己。
宿泱轉過頭,再次看向命書:
“上次讓你去查的人,查的如何?”
阿澤聽到此話,一怔,接着一拍腦袋:
“這段時間一直擔心命書,竟然忘了同星君禀報此事,那霧虛宗的文澈身上,确實有魔尊滄溟的氣息。”
說着,阿澤拿出一顆珠子,那珠子如雞蛋大小,周身圓潤泛着淡黃色的微光,内部隐隐有黑紫色的氣體緩緩流動。
“我把這魔珠靠近她的時候,确實發出了黑紫色的光,可是正當我想要取她的幾滴指尖血時,戰神大人找了過來,我擔心事情敗露,便趕緊離開了,還請星君降罪。”
宿泱看着阿澤手中的魔珠,輕輕挑了挑眉,接着一揮手,将那魔珠收了起來。
“無妨,魔珠乃是滄溟當初用自己的心頭血所煉,若不是至親之人,魔珠不會有反應的,也無需執着其他驗證。”
“那我們要不要把文澈帶回來?畢竟她如今隻是一個凡人,我們可以借口說讓她來天界修煉,隻要她在天界,那我們便可以有籌碼與魔界抗衡。”
宿泱轉過身,沒有斥責阿澤所說是否合乎天規,是否有違神族良善之性,隻是負手搖搖頭道:
“沒用的,我們已經察覺了文澈的身份,魔界不會沒有感知,即使尚未确認,他們也會在文澈身邊留下咒法監視。若我們動手,滄溟等人定然有所覺察,區區魔族,神界自是不放在眼中,但若有其他勢力趁虛而入,便是腹背受敵,雖不會落于下風,但卻無暇保護三界其他生靈。”
也許這個時候,有些天規有些天性,都無暇再去顧忌。
但三界,以及其中的生靈,仍然是他們的底線。
宿泱輕輕歎了一口氣,那能以一己之力掣肘整個魔界的人,如今自身不保,他們也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好。
三日前,宿泱修複命書後,順路走了一遭玉華山。
自清浔下界後,他們再也沒有去過她的洞府。
等他到了玉華山,竟發現原本生機勃勃、滿山桃花、溪水潺潺的仙地,如今一片破敗,絲毫看不出百年前的美好。
宿泱驚異之中,在幹枯的桃樹下,找到了清浔留下的值守弟子,那弟子正趴在石頭上酣睡。
他見那弟子模樣有異,施法才将他從夢境中喚回。
原來那弟子大意之中被滄溟用魔氣迷惑,全然未覺周遭的異樣,且日日按常上報天界玉華山的情況。
這才讓衆神沒有發覺滄溟已不知在何時出逃。
宿泱匆匆趕回了神界,将此事告知了衆人。
自此,從前他們所疑惑的事、所擔憂的幕後之人,仿佛都有了出處。
但是那預示着三界浩劫的天象,仍然令衆人看不透。
那豈會是區區滄溟可以造成的?
“你留下看管命書,我去尋找戰神,隻要這一世她能夠善始善終,我不信她仍然無法平安歸位。”
宿泱說罷不等阿澤回答,一揮手便到了霧虛宗,自己那日離開的地方。
他站在見昭浔最後一面的地方,閉上眼感受昭浔與文澈的位置與行動。
但是卻一無所獲。
宿泱倏地睜開眼,上萬年來第一次透出一絲迷茫與緊張:
“怎麼會?難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