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
“誰!”羅修從漆黑的幻夢中驚醒。
破屋子四下漏洞,外邊呼嘯的陰風沖了進來,拉出長長的噪聲,好似鬼吟。
羅修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眼中映出對面桌邊一點如豆火光。
三個人正圍坐在桌邊竊竊私語着什麼,聽到羅修的喊聲,一齊圍了過來。
“這……這是哪?”
“我們現在在‘念’中的一座山村裡。”一個瘦瘦小小,高中生模樣的男生說道。
“嘶……頭還是好疼。”
“你受了外傷,傷口感染引起了發燒。”
一摸,身上幾處傷口已經被包紮好,看來是這位清俊姑娘的手筆。
不過那姑娘似乎抱有某種敵意,靠在一邊,都沒有正眼看自己。
火光一動,第三人轉過身。
“這裡是‘念’,我們需要找到念境的主人與其核心。”
第三人是個男子,身形挺拔勻稱,聲音冷靜自持,剃個極短的寸頭。白襯衫黑西褲,看上去高冷幹練,估量不出來年紀大小。
“否則,七天後我們就會餓死在這裡。”
對了,是鬼。
是一群陰慘慘的鬼魂攔住了唯一的路。
那男子手掐一張黃紙符咒,上面燃着如豆的火光。
……
…………
外面黑風還在呼嘯着,嗥叫着。透過破爛的木頭窗向外看去,隐約看到的幾間破屋,沒有半點亮光
唯一的光來自于男子手持的火符咒。
羅修記起來了,這群神棍。
自己在旅遊時意外遭遇了大暴雨與滑坡,是這幫神神叨叨的家夥操弄着各種術法救下了他。
可現在這是哪裡,他完全不知道。
“你們是誰……騙子嗎?我要出去,報警!”
羅修越想越怕,面色土黃,抖似篩糠,急忙從身上掏出手機,卻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信号!
羅修又驚又怕,連爬帶摔下了床,踉踉跄跄地沖出去。
那個小男生想攔住他。
男子冷冷說了一句:“讓他試試。”
初月很是慘淡,被大片陰翳遮住,丢給人間的隻有黑暗。
羅修按着恍惚的記憶來到村口,下山的路前。跌跌撞撞沒走出幾步,就被一堵牆攔住。
準确來說,那并不是一堵牆,而是黑霧一樣的事物,因為過于凝實緊密,看上去好似高牆一般。
羅修并不記得見過這東西。
他伸出一隻手,想摸一下。
然後……
那些黑色的霧氣如同無數的細小鋼針,又像千萬億隻黑色小蟲子,一瞬間,把他的手指蝕出黑紅鮮血。
那一刻,極度的痛覺甚至讓羅修看到了死神。
他隻是個普通大學畢業的普通男生,哪裡見過這等邪物。
被吓得倉皇逃竄,跑回方才那間屋子。
三個人還在原地,符紙将要燃盡,最後“嗤”的一聲,化作一道白煙。
羅修背靠着粗粝原木打的門邊,呼哧呼哧不停喘息,手還在滴答淌血。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快要崩潰了。
高冷男子續了一張火符,一擺手,示意讓小男生解釋。
這是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啊……
“那個,小哥,你先坐下。”
小男生倒是很有人情味,取來繃帶等事物給他包紮。
羅修這才想起,原本山中該是瓢潑大雨來着,怎麼方才出門,竟幹得要命?
“那個,小哥,先問你個事,你……信不信鬼?”
羅修是個不怎麼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雖然才參加完公考的筆試出來旅遊。
聽着小男生這話,不知何解,猶豫地搖了下頭。
小男生一邊包紮一邊解釋:“恐怕得改了。”
“???”
“現在這種地方,我們業内一般稱為‘念境’。”
“念……境?”羅修想起來,方才那邊的冷面男就提過這個詞。
“本來吧,人死了之後會變成鬼,下到陰曹地府轉世投胎。
“可總有例外。某些鬼魂有着過于強大的執念,留在人間不肯離去。那些執念附着在現實的事物上,會形成幻境一樣的地方。
“我們所在的,就是一個這樣的幻境。”
包紮完事了,沒想到小男生動作這麼熟練貼心……雖然聲音有點娘。
“下回不要這麼莽……都是活人,能害你不成?”
害死活人的……還可以不是活人嗎?
羅修愈發覺得那黑霧,還有這個詭異的山村可怕得瘆人。
“那……你們是……”
“啊,忘了自我介紹了。”小男生神色有些慌忙。
“我叫張建國,你叫我小名小海就成。
“這位是關音音。”小海指向一邊的那名姑娘,此時她正擺弄着手機,像是在翻閱什麼資料。
“這位是宮主……大哥,宮無間。”
公主大哥?什麼鬼。
那男子并未在意小海的吞吐,隻是覺得他解釋得太慢了。
在這種可以要人命的地方,時間就是生命。
他接過話題:“我們是專門處理這些鬼怪的民間組織,隻是路過,順手把你救了下來。”
“不過半路碰上一群比較棘手的家夥……你又被那些鬼魂魇住了,跟了進來。”
宮無間倒沒什麼不耐煩,隻是語氣冷淡,自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雖然羅修從小就能看見一些奇怪東西,可突然告訴他這世界上有鬼,任誰也不能信。
但偏偏這話從宮無間的嘴裡說出來,卻莫名讓人信服。
在他的引導下,羅修昏沉沉的腦袋開始回想起那些細節。
自己和受傷的旅伴們,上了這幾個神棍的車。在一道金光的保護下脫離了危險。
可下山的唯一的路被一大群飄忽的鬼影攔住。那些鬼影要做什麼,可又無法表達出來,隻是帶着他們來到山中一處破廟。
宮無間他們,讓羅修在外邊稍等片刻。
羅修看向山頂,一道飄忽的聲音在腦海中直接響起。
“魂兮……歸來……”
“魂兮歸來……”
羅修在一瞬間,失去了理智,鬼使神差地跟着進了山中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