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到了這裡。
“你們說……這裡,是鬼弄出來的?”
三人點點頭。
可是在羅修的記憶裡,在他暈倒之前,在村口,在村中,也見到了幾個人。
村門口有一個突兀的立柱,一個大肚子的孕婦靠着柱子直勾勾望着村外。
幾個村民拿着農具卻不幹活,像僵屍一樣在村中遊蕩。
“那……那些村民,都是……鬼?”
宮無間又點點頭。
好吧,在羅修的記憶裡。那些村民穿着樣式怪異的古裝,身體枯瘦幹僵,雙目無神,确實不像活人。
尤其是那一雙雙眼睛,在皮包骨的眼窩中顯得格外大而突出,就像鬼一樣,直勾勾看着你,仿佛随時能把你活吃掉。
羅修越想越怕,尤其是天又很冷很幹,他不住顫抖起來。
“他們不會……吃人吧……”
話音剛落,一個低矮的黑影踢開了門。
“砰”的一聲,外邊的陰風和黑影一同湧了進來。
“吃飯了。”
怕啥來啥。
…………
……
聽到人聲,小海立刻轉身,從袖中抽出四五張黃符夾在指尖,随時都能貼出去。
宮無間也一個箭步後撤,從不知什麼地方抽出黑黢黢一根長棍,防禦着來者。
他倆都下意識護在羅修身前,羅修甚至有點開心。
那名叫關音音的姑娘還算冷靜,口念法訣,自掌中喚起一道清光,照亮室内,四人終于看清了來者。
那是一個瘦小佝偻的老頭,膚色灰黑幹繃,幾乎沒有肉,隻是把皮和褶子套在了骨頭架上。
但雙眼同其他村民一樣,凸出且吓人,好像餓死鬼一樣。
羅修記得老頭,是這座詭異村寨的村長。
村長此時雙手端着一個小土鍋,放到桌上,小海掀開蓋子,一股詭異的味道透了出來……
倒不是說多難聞,而是那種白水煮爛肉,又臭又腥的味道。
“不要上山,不要下山。”村長低聲說了這一句話,轉身就要離去。
羅修連忙拽住他。
“村長……能不能把事情,再交代一下,我沒太記住。”說這話時,羅修故意帶了些病弱的感覺,又擺出一副真誠的微笑,想争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村長什麼都沒加,隻是把傍晚在村□□代四人的事又說了一遍。
“不要上山,不要下山。
“村中食物不多,如今再次來了客人,七天後,大家都會餓死在這裡。”
然後村長轉身走進陰風與黑暗中,再看不見身影。
四人今天的食物,隻有剛才那一小缽白水煮死肉。
……
“哥,你是病号,你先吃吧。”小海小朋友真懂得謙讓捏。
羅修滿臉黑線,心想這種詭異的東西誰要吃啊……
可偏偏這時,他肚子叫了兩聲。
好吧,畢竟一天沒吃東西了。
羅修忍着頭皮發麻,撕了一小塊肉吞了下去。
其實……味道意外地還可以。
就是普通的白水煮肉味,帶點酸。
羅修擡頭,剛想問你們吃不吃——
就看見他們仨在啃壓縮餅幹。
好啊,你們開小竈,讓我這個凡人試毒是吧!
羅修跟他們不熟,自然不會真這麼喊出來,最多在心裡埋怨兩句。
外邊的陰風怒号也漸漸停了,天地間竟有種靜悄悄的感覺。
“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說。”
宮無間這話似乎有某種魔力,羅修很快察覺到困意昏昏睡去。
……
第二天清晨,大家先後醒來。
畢竟在這種詭異的地方,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小屋床隻能睡一個人,小海和宮無間昨夜打的地鋪,把床留給病号羅修。
關音音并沒有睡在這屋,而宮無間和小海放姑娘一個人在别處,看樣子也不擔心。
小海悄悄湊過來告訴羅修:“别看音音姐年輕,其實她是真正的前輩,聽說宮主任都是她帶入行的。”
羅修注意到……
……
四人商讨了一下,對現狀沒有任何辦法。
羅修還在發燒,但精神好了不少。他提議去看看村口那根突兀的立柱。
左右沒頭緒,四個人來到村口,借着晨光,終于能看清這根柱子的細節。
高度大概在兩到三米,一個人抱不住。兩端刻着繁密複雜至極的花紋浮雕,偏偏中間又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抹去了什麼。
小海敲了敲,像是某種金屬。關音音在給花紋拍照片,試圖找出什麼信息。
羅修有點走神,看向村外。
哪怕是白天,那種殺人的黑霧也依舊圍在村口,一步未退。
羅修向來自認為堅強,可突然來到這種奇怪的地方,随時有生命危險,換誰誰不委屈、害怕?
他其實算好的了。
小海當年第一次出任務直接吓尿褲子。
不知是注意到了羅修的情緒,還是覺得自己昨夜的言語太過冷淡。
亦或是單純對羅修有些親近或者好感,宮無間将言語中的冷意盡量收了收,安慰一下他。
“放心,有我們在,肯定會讓你安全回家。”
羅修用袖頭蹭了蹭眼角濕意,在心裡給自己鼓鼓勁,重新振作起來。
“那我們想要出去……需要做什麼?”
“念境的根本,說白了就是鬼魂和執念附着的事物。
“也就是要找到那隻鬼,也要找到那樣東西。”
說得倒是輕巧。
“這些村民們都是鬼,這村子中都是東西,可怎麼找法。”羅修苦笑了一下,說着敲了敲旁邊的立柱。
“總不能這破柱子就是吧。”
然而,随着羅修的手一接觸,立柱大幅顫動了一下,接着發出某種波動,蔓延向四方。
小海倒吸一口冷氣,關音音挑起秀眉。
連宮無間這個高冷的家夥都有些繃不住,心想:
“該說這是一種天賦……
“還是宿命?”
遠處,某種不知名的鳥兒咕咕叫了兩聲。